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三声清晰的敲门声。
两人顿时噤声,面面相觑。这么晚了,会是谁?
敲门声又响起,这次更加急促。
梁龙示意张美琴躲到里屋,自己拿起铁锹,走到门边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施主,贫僧路过此地,见宅院黑气笼罩,特来相助。”
梁龙皱眉,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穿着僧袍的光头男子站在雨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确实是个和尚,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打扰施主了。”
“大师有什么事?”梁龙警惕地问,并没有让和尚进门的意思。
和尚不请自入,迈过门槛,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贫僧静明,游历四方。今夜路过贵村,见此处怨气凝聚,恐有邪物作祟,故冒昧前来。”
梁龙正要说什么,里屋突然传来张美琴的惊叫声。他慌忙冲进去,只见张美琴缩在墙角,指着窗户:“那里...那里有张脸!”
梁龙望向窗户,除了自己的倒影什么也没看到。他回头想对和尚说什么,却发现和尚已经站在他身后,正神情严肃地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
“施主,这屋里不止你们两人。”静明和尚缓缓说道。
梁龙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和尚不答,反而问道:“请问施主,可曾知道这房子的前主人是谁?”
梁龙愣了一下,“这房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至少三代人都住这里了。”
静明和尚摇摇头,“不,贫僧指的是更久以前。百年前,这里可并非住宅。”
这时,张美琴突然开口,声音却变得异常低沉陌生:“他终于说到了重点。”
梁龙吓了一跳,因为那根本不是张美琴平时的声音。更让他恐惧的是,张美琴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和尚似乎并不意外,他向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众生皆苦,执念难消。但阴阳两隔,何必纠缠不休?”
张美琴——或者说控制着她身体的东西——发出咯咯的怪笑:“这是我们的地方,是你们闯入了我们的领地。”
梁龙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一桩往事。多年前,他爷爷曾说过,梁家老屋是建在一片荒地上的,当时村里老人曾劝阻,说那里不吉利,但梁龙的曾祖父贪图地方宽敞,执意在此建房。
静明和尚低声诵经,佛珠在他手中缓缓转动。张美琴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出去!都出去!”她尖叫着,声音忽男忽女,仿佛有多重声音重叠在一起。
梁龙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扶着墙才没倒下。他终于明白,这些日子的怪事并非偶然。
和尚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张美琴突然瘫软在地。与此同时,房间温度骤降,墙上浮现出许多手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正在四处摸索。
“百年前,这里曾是一个乱葬岗。”静明和尚对梁龙说,“许多无家可归之人、横死之人被草草埋葬于此。你的房子正好建在了他们的安息之地上。”
梁龙恍然大悟,“所以那些消失的东西,夜里的脚步声...”
“是他们还在使用自己认为还在的东西,走自己还记得的路。”和尚叹息道,“本来相安无事,直到...”
直到他和张美琴开始在这里偷情。梁龙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羞愧与恐惧交织在一起。那些逾矩的行为,激怒了本就不安的亡灵。
静明和尚开始在屋内做法事,诵经声绵绵不绝。梁龙蹲在昏迷的张美琴身边,感到前所未有的悔恨。
法事持续了整个后半夜。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和尚终于停下来,疲惫地对梁龙说:“怨气已暂时平息,但非长久之计。你需做出选择。”
三天后,梁龙开始动手拆毁老屋。村民们都很诧异,只有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张美琴醒来后对那晚的事毫无记忆,只知道自己决定结束这段不正当的关系。她后来随丈夫搬到了城里,再也没有回来。
在拆房过程中,梁龙果然在地基下发现了大量人骨,证实了和尚的话。他请和尚做了隆重的法事,将遗骨妥善安葬。
老屋原址最终变成了一片小花园,梁龙搬到了村中心的一间小屋居住,再也没有异常事件发生。
有时他会在深夜醒来,想起那段荒唐的往事,不禁感叹:人世间有些界限,看似无形却真实存在,一旦逾越,就可能惊醒沉睡的恐惧。欲望如夜雨,悄无声息地浸透生活,而救赎往往需要先正视自己内心那些不愿示人的角落。
和尚在离开前对他说:“邪气易除,心魔难消。往后好自为之。”这句话,梁龙将铭记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