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喊丈夫,却发现喉咙里挤不出声音。身体像被钉在床上,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最恐怖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正趴在自己身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被传来,带着腐朽的潮气。
那个瞬间,黄琴确定自己遇到了\"鬼压床\"。
不知过了多久,鸡叫头遍时,她终于能动了。陈德贵被妻子的抽泣声惊醒,听完她的哭诉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明天去找李阿婆。\"他摸着妻子汗湿的头发,\"你这怕是撞邪了。\"
李阿婆住在村尾的老槐树下,是方圆十里最有名的神婆。第二天晌午,黄琴夫妇拎着两斤红糖找上门时,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草药。
听完描述,李阿婆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她让黄琴伸出右手,用枯树枝似的手指掐算腕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西北角的旱厕?\"李阿婆突然问。
陈德贵连忙点头:\"去年新盖的,怎么了?\"
老太太从藤椅上起身,颤巍巍地走到香案前,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青烟笔直上升,却在半空突然扭曲,分叉成两股。
\"方位犯冲。\"她转身,脸上的皱纹在阴影中显得更深,\"你家旱厕正对'鬼门',粪秽之物又属阴,最容易招脏东西。\"
黄琴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陈德贵扶住妻子,声音发紧:\"那...那东西缠上她了?\"
李阿婆没直接回答。她取出一张黄纸,用朱砂画了道符,折成三角形递给黄琴:\"贴身戴着,今晚别摘。\"又对陈德贵说:\"明天晌午带只公鸡来,得做场法事。\"
那晚,黄琴战战兢兢地戴着符咒睡觉。或许是心理作用,她竟一夜安眠。第二天中午,陈德贵按吩咐抓了只大红公鸡,夫妇俩再次来到李阿婆家。
仪式在院子里进行。李阿婆换上藏青色法衣,先是在旱厕方位摆了五碗清水,又用红线绕出个古怪的图案。她让黄琴跪在红线中央,自己则拎着公鸡开始念咒。
咒语含混不清,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念到某个节点时,老太太突然拧断鸡脖子,将血滴在黄琴头顶和肩膀。温热的血顺着发丝流下,黄琴强忍着没动。
\"天地清明,秽气分散——\"李阿婆抓起把香灰撒向四周,\"有主归主,无主归无,速速退散!\"
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卷着香灰打了个旋,消失在旱厕方向。李阿婆气喘吁吁地停下,指着那个方向说:\"拆了,三日内在东南角重建。旧厕址撒三斤粗盐,铺层新土。\"
陈德贵连连点头,掏出准备好的红包。李阿婆却只抽了一张:\"多了损福,够了。\"
回家路上,黄琴觉得胸口轻松不少,仿佛卸下了无形重担。陈德贵说到做到,当天就喊来两个堂兄弟帮忙拆旱厕。当最后一堵砖墙轰然倒塌时,黄琴分明看见一团黑气从地基处窜出,眨眼消散在空气中。
新旱厕三天后落成。李阿婆亲自来看过,在门框上方钉了块桃木牌,又在地基四角埋了铜钱。说来也怪,自那以后,黄琴再没做过噩梦,鬼压床的现象也消失了。
只是她永远改掉了那个危险的习惯。每当夜深人静,欲念蠢动时,她总会想起那只从粪坑里伸出的冰冷的手。
秋风起时,新旱厕周围的野菊花开得正盛。有天清晨,黄琴发现门槛外落着一圈奇怪的脚印,像是沾了泥水的人赤脚走过的痕迹。脚印绕着旱厕转了一圈,最终消失在东南方向的田埂上。
她盯着那些脚印看了很久,最终拎来一桶清水,将它们冲刷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