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理智告诉他应该倒车逃离,但他的身体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缓缓推开了车门。
夜风更冷了,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赵峥的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步步走向那辆静止的巴士。随着距离缩短,他注意到巴士的车身上有许多细小的裂纹,像是经历过严重撞击后又被人勉强修补好的。
当他走到距离巴士只有两三米时,车尾的刹车灯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接着,巴士的后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赵峥僵在原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车门内是一片漆黑,比最深的夜还要黑。那种黑暗似乎有实体,像粘稠的液体般缓缓向外蔓延。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闯入赵峥的脑海:这辆巴士在等他上去。
他猛地后退几步,转身就要跑回货车。就在这时,巴士的发动机突然轰鸣起来,声音不像任何现代车辆,更像是某种古老机械的嘶吼。车灯全部亮起,但发出的不是正常的白光或黄光,而是一种病态的、泛着绿色的光晕。
赵峥终于跑回了货车,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他顾不上方向,猛地倒车,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阵阵白烟。当货车掉过头来,赵峥从后视镜中看到那辆巴士也开始移动,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他驶来。
赵峥将油门踩到底,货车在颠簸的山路上飞驰。后视镜中,巴士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猫鼠游戏。
前方的路标显示距离青岭隧道还有五公里。赵峥突然想起,青岭隧道是这条路上最长的隧道,足有三公里长。也许在那里,他可以甩掉这辆幽灵般的巴士。
货车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赵峥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眼睛不断在前方的路面和后视镜之间切换。巴士依然跟在后面,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终于,青岭隧道的入口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个巨大的、张开的黑色口部,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咽喉。赵峥毫不犹豫地驾车冲了进去。
隧道内的灯光昏暗,间隔很远,导致大部分路段都处于半明半暗的状态。赵峥关掉了车灯,希望借此甩掉追踪者。货车在黑暗中疾驰,只有仪表盘的微光映照出赵峥惨白的脸。
当货车驶出隧道另一端时,赵峥长舒一口气,看向后视镜——那辆巴士不见了。
他放慢车速,警惕地观察四周。公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只有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赵峥决定在下一个镇子停车休息,今晚的经历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打开车窗,让夜风吹散驾驶室内的恐惧气息。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从后方传来。
赵峥转头看去,血液瞬间冻结——那辆暗红色的巴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后方,距离他的货车只有不到十米。更可怕的是,这一次,巴士的所有车窗都变得透明,里面的每一个乘客都站了起来,面朝赵峥的方向,脸上依然挂着那种凝固的诡异微笑。
巴士开始加速,眼看就要撞上货车的尾部。赵峥本能地踩下油门,但货车的速度已经达到极限。两车的距离在不断缩短,五米、三米、一米...
就在碰撞即将发生的瞬间,赵峥猛地打方向盘,货车冲出了路面,撞向路边的护栏。金属扭曲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随后是世界天旋地转的翻滚。
当一切停止时,赵峥发现自己倒挂在变形的驾驶室里,安全带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挡风玻璃完全碎裂,但奇迹般地,他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他挣扎着解开安全带,从破碎的车窗爬了出去。夜风中的腐朽气息更浓了,混合着汽油和金属的味道。赵峥踉跄着站起来,环顾四周——那辆巴士就停在几米外,车门大开,仿佛在等待他的到来。
月光下,赵峥终于看清了巴士侧面褪色的字样:\"青岭-临山客运专线\"。他的记忆突然被唤醒,想起了一则十年前的旧闻:一辆从青岭开往临山的巴士在这条路上坠崖,车上三十多名乘客无一生还。事故原因至今不明,有传言说司机在坠崖前就已经死亡...
巴士的发动机再次发出那种不自然的轰鸣,车门边的台阶上,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缓缓向他招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