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嗤笑一声,走到蒸笼前就要掀盖:“我倒要瞧瞧……”
“别动!”潘金莲抬手拦住,“这是给王掌柜订的,要尝鲜明天请早,今天的卖完了。”
“不就是几块破糕吗?”西门庆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这些够买你十笼了吧?”
潘金莲没看银子,指着账本说:“西门大官人怕是忘了,上个月你订的二十斤芝麻糖还没结账呢。账本在这儿,画了红圈的,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听?”
西门庆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上次他想调戏潘金莲,被她用滚烫的糖浆泼了手背,怀恨在心,本想借着王掌柜的生辰宴找茬,没想到她还记着账。
“好,好得很!”他指着潘金莲,“你给我等着!”
“随时恭候。”潘金莲把银子推回去,端出枣泥糕递给王掌柜,“趁热吃,凉了就不酥了。”
王掌柜刚走,武松突然说:“嫂子,西门庆在阳谷县势力不小,你别硬碰硬。”
“俺媳妇不怕他!”武大郎突然插嘴,手里举着擀面杖,“他敢来,俺就敢打!”
武松看着哥哥梗着脖子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从前他总担心哥哥被人欺负,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傍晚收摊时,潘金莲正在对账,突然发现少了五十文钱。她翻遍了钱匣也没找到,正纳闷,武大郎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俺用五十文买了这个。”
纸包里是支桃木簪,雕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花瓣还少了一片。“俺听张木匠说,桃木能辟邪。”他挠挠头,“比竹蜻蜓好看吧?”
潘金莲捏着桃木簪,突然笑出声。她把簪子插在头上,把竹蜻蜓换下来递给武大郎:“这个给你,当书签用。”
他宝贝似的夹进账本里,突然指着其中一页说:“媳妇你看,咱这个月赚的,够给二郎买匹好马了!”
账本上的字迹越来越工整,红圈画得也越来越圆。潘金莲看着那串代表盈余的数字,突然觉得,所谓命运,或许就是当你以为自己掉进了泥坑,却在坑底捡到了颗糖,还遇见了个愿意陪你一起把糖纸叠成花的人。
夜里,她被一阵窸窣声吵醒,看见武大郎蹲在灶台前,借着月光给她磨糯米粉。他掌心的伤口裂开了,渗出血珠滴进粉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磨得格外认真。
潘金莲悄悄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武松带回来的金疮药,轻轻抹在他手上。他吓了一跳,转身时撞翻了米粉袋,白花花的粉洒了满地。
“你咋醒了?”他手足无措地想收拾,却把粉踩得更匀。
“笨蛋。”她拉着他往床榻走,“明天再磨也不迟。”
他却站着不动,突然把她往怀里按。他的怀抱带着面粉的甜香,还有点竹条的青涩味。“媳妇,”他闷声说,“俺以前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卖饼,被人笑,等攒够钱给二郎翻案,俺就没啥念想了。”
潘金莲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听着他的心跳声:“现在呢?”
“现在想跟你一直卖饼。”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卖芝麻饼、枣泥糕,卖到老,卖到牙都掉了,还能互相喂着吃。”
窗外的月光漏进屋里,照在满地米粉上,像落了层雪。潘金莲摸着头上的桃木簪,突然觉得,这漏风的破屋,这带着汗味的怀抱,这被人嘲笑的日子,竟是她穿越以来,最踏实的时光。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的饼铺果然开张了,敲锣打鼓地吸引了不少人。潘金莲却不急不忙,把刚出炉的桂花糕摆在试吃盘里,还在旁边放了个小木牌:“武记新品,尝完投票,喜欢的话明天免费送一块。”
街坊们尝了一圈,都往武记这边涌。有人喊:“金莲妹子,你这糕比西门家的甜,还不腻!”
潘金莲笑着递过纸笔:“喜欢就写上名字,明天来领免费的!”
武大郎站在她身边,手里举着擀面杖,却不再是防备的姿态。他看着媳妇被人群围着,笑得眉眼弯弯,突然觉得,那些嘲笑他“三寸丁”的话,好像都变成了风,吹过就散了。
傍晚关店时,潘金莲数着投票的纸条,突然笑出声。武大郎凑过来看,只见最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西门家的饼太硬,硌得牙疼——张屠户家小孙子留。”
他也跟着笑,笑完突然说:“媳妇,俺想给你打支金簪,比银的亮。”
潘金莲挑眉:“你有钱?”
“俺这就去编竹筐卖!”他转身就往柴房跑,竹条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像串快乐的音符。
潘金莲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头上的桃木簪,突然拿起账本,在新的一页写下:“今日进项:桂花糕三十斤,投票纸条五十七张,武大郎的傻笑一个。”
写完,她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比之前所有的都圆,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