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们翻箱倒柜的声响从屋里传来,武大郎急得脸通红,却被张管家死死盯着:\"武大郎,你媳妇没跟你说?昨儿她在李师爷那转悠了半天,手里还捏着张画呢。\"
\"俺......俺媳妇去给李师爷送糖包......\"武大郎的声音发颤,却记得潘金莲的嘱咐,\"她说李师爷爱吃甜口的......\"
\"搜!给我仔细搜!\"张管家一脚踹翻板凳,\"尤其是灶房!别让她藏了赃物!\"
潘金莲看着恶奴把蒸笼里的糖包翻得满地都是,心里冷笑。她特意在每个糖包底部都按了墨点,此刻那些墨点混着芝麻馅,在地上洇出星星点点的黑痕——就像串被踩碎的证据,看着狼狈,却没人能认出这是账册的影子。
\"张管家,您看这......\"她故意抹了把眼角,\"要是找不着画,俺们可就冤死了。\"
张管家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突然定格在灶膛旁的墙皮上。那里的泥巴比别处新些,还沾着点面粉。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往墙上戳——
\"住手!\"武大郎突然扑过去,用后背挡住墙,\"那是俺媳妇新糊的补丁!灶烟大,总掉墙皮......\"
短刀没入武大郎的胳膊,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粗布褂子。潘金莲的心猛地揪紧,却依旧笑着:\"张管家这是干啥?为幅画伤了人命,县太爷知道了......\"
\"算你狠!\"张管家看着武大郎死死护着墙的样子,又看了看满地混着墨点的糖包,突然觉得这俩人不像藏了画的样子。他啐了口,\"走!\"
恶奴们骂骂咧咧地走了,潘金莲才扑过去扶住武大郎。他的胳膊还在淌血,却咧着嘴笑:\"媳妇,俺没......没说错话......\"
\"傻子!\"潘金莲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往他伤口上撒了把止血的草药,\"谁让你用身子挡的?\"
武大郎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盯着墙:\"账册......没事吧?\"
潘金莲摸出发髻里的钥匙,打开暗格取出账册。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页上,那些藏在数字后的墨点,此刻像串会发光的星子。她突然把账册往武大郎怀里一塞:\"你看,这道记录——西门庆用发霉芝麻做糕点,上个月卖了三百斤,买主里有县太爷的小舅子。\"
武大郎的眼睛瞪得溜圆:\"那......那咱把这个给......\"
\"不给谁。\"潘金莲重新锁好账册,\"咱留着。等哪天西门庆再敢来闹,咱就把这账册贴到县衙门口,让阳谷县的人都瞧瞧,谁才是真的赃官污吏。\"她低头吻了吻武大郎的伤口,\"走,换药去。今晚咱做你最爱吃的韭菜盒子,不放芝麻。\"
武大郎\"哎\"了一声,看着潘金莲收拾满地狼藉的背影,突然觉得胳膊不那么疼了。灶膛里的火还没灭,映得墙上的影子摇摇晃晃,像两个抱在一起的、不怕黑的光团。
蒸笼里还剩两个没被踩烂的糖包,潘金莲捡起来擦了擦,递给他一个。咬开时,芝麻馅烫得人直吸气,却甜得从舌尖暖到心里——就像他们藏在日子里的那些小聪明,看着冒险,尝起来却满是踏实的甜。
\"明儿起,咱的糖包改叫'芝麻记'。\"潘金莲含着糖馅,说话含糊不清,\"让买的人都知道,咱这包子里,藏着良心。\"
武大郎用力点头,嘴里的糖包甜得他眯起了眼。他想,自家媳妇就是厉害,连个糖包都能藏着这么多道道——往后啊,他得更壮实点,才能替她挡更多的刀子。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那本锁好的账册上,像给那些暗记镀了层银。这阳谷县的夜虽黑,可只要两个人的心拧在一块,总能找出藏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