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会议的气氛有些凝重。康熙端坐在御座上,手中捏着几份奏折,目光扫过殿下的胤禛、张廷玉、马齐、隆科多等重臣,缓缓开口:“陕甘转运屡屡出错,赫寿不堪大用,你们说说,谁来接任陕甘总督,才能稳住西北粮道?”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寂静。胤禛垂手立在一侧,目光落在地砖上,心中却已按邬思道的谋划,等着旁人先开口——他知道,此刻不宜自己先举荐,免得落人口实。
果然,片刻后,御史台的张御史出列躬身:“启禀皇上,陕甘乃西北咽喉,需懂军务、善统筹之人坐镇。臣以为,四川巡抚年羹尧曾随十四阿哥出征西北,熟悉陕甘地形,去年又在陕甘赈灾有功,且在四川整顿吏治、调度粮草颇有章法,堪当此任。”
张御史话音刚落,马齐立刻附和:“张御史所言极是。年羹尧虽性子急躁,却有实才——去年陕甘大旱,若非他临时调度,流民恐难安抚;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正需他这般懂军务、能办事的人掌陕甘,确保粮草不误前线。”
隆科多也随之出列:“皇上,年羹尧是汉军旗出身,既无满臣的派系牵扯,又对朝廷忠心耿耿。让他任陕甘总督,既能制衡西北各方势力,又能专心打理粮道,实属合适之选。”
三人一唱一和,句句都点在“年羹尧的能力”与“陕甘的需求”上,绝口不提与胤禛的关系。康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御案,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向胤禛,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岂能不知这背后的门道?
“胤禛,”康熙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你是雍亲王,又曾管过户部,对官员调度该有见解。你说说,年羹尧真能担起陕甘总督的担子?”
胤禛心中一凛,知道皇上这是在敲打他。他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皇阿玛,年羹尧确有才干,去年赈灾、调度粮草之事,儿臣也曾略有耳闻。只是他性子急躁,去年在四川还因小事责罚县令,若任陕甘总督,恐需皇阿玛多加提点,让他收敛心性,凡事以大局为重。”
他这番话,既承认了年羹尧的能力,又主动点出其缺点,还把“约束之权”交还给康熙,既避了“结党”的嫌疑,又显了自己的公允。
可康熙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语气陡然转沉:“提点?朕看,该提点的是你!”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胤禛心中一紧,连忙叩首:“儿臣愚钝,请皇阿玛训示。”
“你不愚钝,你精明得很。”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锐利,“年羹尧是你的潜邸旧人,他的本事,你比谁都清楚。如今举荐他任陕甘总督,是为西北大局,还是为你自己的私心,你心里有数,朕也有数。”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胤禛额头冒汗。他伏在地上,声音沉稳:“儿臣不敢有私心!举荐年羹尧,全因他能稳住陕甘粮道,解西北战事之困。若皇阿玛觉得不妥,儿臣立刻收回举荐之意。”
“朕没说不妥。”康熙的语气又缓了下来,示意他起身,“年羹尧确是合适人选,朕也觉得,他能担起陕甘总督的担子。但朕要告诉你,胤禛,”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胤禛,一字一句道,“陕甘是朝廷的陕甘,不是任何人的私地。年羹尧去了陕甘,是为朝廷办事,不是为你办事。你若敢私下掣肘、干预军务,朕饶不了你,也饶不了他!”
这番话,一半是敲打——点破胤禛与年羹尧的关系,警告他不可借陕甘谋私;一半是默许——承认年羹尧的能力,也认可了这次举荐。胤禛心中透亮,连忙躬身:“儿臣遵旨!儿臣绝不敢干预陕甘事务,也会写信告诫年羹尧,让他一心为朝廷效力,不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