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道雷劫的余波尚未散尽,天际的劫云已酝酿出更沉凝的威压。这一次,云层不再翻滚嘶吼,而是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连空气都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浆,让人呼吸都觉得费力。
“第二十一道,该是‘重浊雷’了。”陈巧擦拭着破界剑上的血污,剑峰映出她凝重的神色,“古籍上说,重浊雷不带锋锐,却重逾千斤,专破防御,考验的是我们的根基。”
雷破活动着酸麻的胳膊,雷纹在皮肤上缓缓流转,像是在积蓄力量:“重就重呗,咱们六人的根基,经过前面二十道雷劫的打磨,早就不是刚进遗迹时能比的了。”他说得轻松,脚下却悄悄布下雷纹阵,将六人脚下的地面变成了导电的雷石——重浊雷虽重,却能被雷属性的石材引导,减少直接冲击。
李慕然的星核悬浮在掌心,银灰与紫交织的纹路越发清晰:“根基确实稳了,但重浊雷的‘浊’气才是麻烦。那是种能污染灵力的浊气,一旦沾染上,轻则灵力运转滞涩,重则道基受损。”
他话音刚落,劫云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没有耀眼的雷光,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块烧融的铁锭,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下来。那东西通体暗沉,表面布满气泡状的疙瘩,正是重浊雷——它不像之前的雷劫那样张扬,却凭着那股子沉甸甸的坠力,让空间都微微塌陷。
“布阵!”阿木低喝一声,因果线突然暴涨,在六人脚下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处闪烁着缘法的金光,“用缘法托住它!”
六人同时发力,六色灵力顺着因果线注入网中,防御阵瞬间膨胀,表面浮现出繁复的纹路——那是融合了星穹、剑罡、风纱、净化光、雷纹、缘法的复合阵法,比之前的六边形阵更严密,也更有韧性。
“咚——!”
重浊雷砸在防御阵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六人脚下的地面都陷下去半尺。阵法表面的纹路剧烈晃动,李慕然的星核、陈巧的剑痕、赵文轩的风纱同时黯淡下去,像是被那股巨力压得喘不过气。
“好沉!”赵文轩的风纱被压得贴在阵法表面,几乎失去了流动的特性,“这玩意儿怕是有上万斤重!”
更麻烦的是,重浊雷表面的气泡开始破裂,黑色的浊气顺着阵法的纹路往里渗,所过之处,原本鲜亮的纹路立刻变得灰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秦轩!”陈巧喊道。
秦轩的净化光立刻涌了过去,温润的白光包裹住浊气,滋滋作响中,浊气被净化成无害的青烟,但他的额头很快见了汗——重浊雷不断渗出浊气,净化的速度渐渐跟不上污染的速度。
“我来帮你!”阿木的因果线突然缠上秦轩的手腕,缘法之力顺着手臂注入他体内,“借你缘法之力,净化得快些。”
缘法本就有调和之力,与净化光结合,果然威力倍增,那些刚渗进来的浊气瞬间被净化,阵法上的灰暗纹路也重新亮起。
“雷破,引雷!”陈巧抓住机会,破界剑指向重浊雷,“把它引到雷纹阵里!”
雷破早有准备,脚下雷纹阵猛地亮起,地面的雷石发出嗡鸣,产生强大的吸力。重浊雷虽是雷劫,却带着土属性的沉浊,本不该被雷纹吸引,但雷破在雷石里掺了些风属性的灵砂——赵文轩的风纱顺着雷石的缝隙钻入重浊雷内部,像无数根细针,强行在里面扎出通道,让雷纹能顺着通道“勾”住它。
“起!”雷破猛地抬手,重浊雷竟真的被雷纹阵托了起来,虽然依旧死死压着防御阵,却不再往阵法深处沉了。
“李慕然,你的星核能吸收浊气吗?”陈巧问道,“把它表面的气泡打破,让浊气集中释放,咱们一次性净化。”
李慕然盯着重浊雷表面那些不断鼓胀的气泡,星核在掌心旋转:“可以试试,但需要你们帮我稳住它,别让它在我吸收时炸开。”
“交给我们!”陈巧与雷破对视一眼,剑痕与雷纹同时加强,像两道铁箍,牢牢锁住重浊雷。赵文轩的风纱也从束缚转为支撑,在重浊雷周围形成一个透明的风罩,防止浊气外泄。
李慕然深吸一口气,星核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撞上重浊雷表面最大的那个气泡。“嘭”的一声,气泡破裂,黑色浊气喷涌而出,却被早有准备的秦轩和阿木联手净化。
紧接着,第二、第三个气泡被星核刺破,浊气一波波涌出,又被一波波净化。六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重浊雷的体积在不断释放浊气的过程中,竟然慢慢缩小了,那股沉甸甸的压力也随之减轻。
“原来这重浊雷的重量,一大半都来自这些浊气!”雷破恍然大悟,“浊气越重,雷体越沉,咱们净化一点,它就轻一点!”
“加把劲!”陈巧的剑峰闪烁着寒光,“把浊气全逼出来,看它还怎么嚣张!”
净化、刺破、再净化……循环往复中,重浊雷从磨盘大小变成了拳头大小,颜色也从暗沉变得微微泛光,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浊感,几乎消失殆尽。
“差不多了。”李慕然收回星核,星核表面的银灰纹路又深了些,“现在的重浊雷,应该只剩纯粹的重量,没有浊气污染了。”
陈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就彻底打散它!让它看看,咱们的根基,可不是它能压垮的!”
六人同时撤去防御阵,六色灵力凝聚成拳,齐齐砸向那团缩小的重浊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重浊雷被打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流星般散落。那些光点没有消失,反而融入了六人的体内——那是被净化后的重浊雷精华,能夯实根基,让灵力运转更沉稳。
六人只觉体内一暖,原本有些浮躁的灵力瞬间变得厚重起来,半步大乘的气息更加稳固。
“成了!”雷破握了握拳,感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这重浊雷,倒成了补药!”
赵文轩的风纱重新流动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稳:“是我们配合得好,换了谁单独面对,都未必能这么轻松。”
阿木的因果线轻轻晃动,将六人再次连在一起:“前面还有六道,大家再加把劲。”
天际的劫云似乎也没想到重浊雷会被这样化解,翻腾了许久,才缓缓散去一些。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六人身上,暖洋洋的。
李慕然看着掌心的星核,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突然笑了。三九天劫虽烈,却让他们在一次次的考验中,找到了属于彼此的节奏。这种六人心意相通、力往一处使的感觉,比突破境界更让人踏实。
而远处,魔尊的魔气似乎也因为这道雷劫的化解,出现了一丝紊乱。防御阵前的三派修士们察觉到这丝紊乱,精神为之一振——胜利的曙光,好像越来越近了。
重浊雷的余温还未散尽,劫云已开始酝酿新的变化。这一次,云层中竟飘起了雪花——不是洁白的雪,而是带着电光的“雷雪”。
“雷雪?”赵文轩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那雪花呈淡紫色,触碰到指尖便“啪”地一声炸开,溅起细小的电花,“这是……第二十二道,‘碎灭雷雪’?”
他查阅过的古籍里有记载,碎灭雷雪看似柔弱,实则每一片雪花都是微型雷弹,一旦沾染过多,就会连环爆炸,威力不亚于一道完整的紫霄雷。更麻烦的是,雷雪会顺着灵力流动的轨迹钻,专找修士的灵力节点下手。
“别碰它!”陈巧挥剑斩断一片飘向雷破的雷雪,“用灵力震开,千万别让它沾身。”
雷破立刻引动雷纹,在周身形成一圈雷墙,雷雪撞上雷墙,纷纷炸开,却伤不到他分毫。“这招对我没用,雷属性的灵力能震碎雷雪。”他说着,特意往秦轩身边靠了靠,用雷墙帮他挡住飘来的雪片,“秦轩,你净化力强,但防御弱,跟紧我。”
秦轩点点头,净化光罩缩成紧贴身体的一层,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似轻盈的雷雪。
李慕然的星核在周身旋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雷雪一靠近就被弹开:“阿木,你的因果线怕不怕这个?”
阿木正用缘法之力包裹住一片雷雪,仔细观察:“缘法能暂时困住它,但时间长了还是会炸。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们看,这雷雪炸开后的电花,好像能被我的因果线吸收。”
果然,那片被缘法困住的雷雪炸开时,产生的电花没有四散,反而被因果线缠绕,慢慢融入线中,让原本透明的线染上了一点淡紫。
“还能这样?”雷破挑眉,“那你岂不是成了雷雪的‘充电宝’?”
阿木没理他,专注地吸收着雷雪的电花:“这些电花里有很纯粹的雷属性法则,对缘法有好处。你们小心防御,我来吸收这些‘养料’。”
六人立刻调整阵型,陈巧与雷破在外围,用剑罡和雷墙抵挡大片的雷雪;赵文轩的风纱在中层,将漏网的雷雪吹向阿木;李慕然的星核悬在中央,随时准备击碎靠近核心的雷雪;秦轩则守在最里层,净化那些可能透过缝隙钻进来的电花。
雷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面铺了一层淡紫色的“雪毯”,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时不时有几片雪突然炸开,溅起一串电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巧的剑峰上已布满细小的电痕,“雷雪太多了,咱们的灵力消耗得太快。”
赵文轩的风纱也稀薄了不少:“我快撑不住了,风纱的流动越来越慢。”
李慕然突然开口:“阿木,吸收得怎么样了?”
阿木的因果线已变成深紫色,上面的电花滋滋作响:“差不多了,这些雷雪的法则我摸透了!”
“好!”李慕然眼中精光一闪,“换阵!阿木居中,用缘法引雷雪,我们五人在外围,借雷雪的力量淬炼灵力!”
这是个大胆的想法——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利用雷雪的力量。雷雪的电花虽碎,却蕴含着精纯的雷法则,正是淬炼半步大乘灵力的好材料。
阿木立刻会意,因果线猛地扩张,像一张大网,将周围的雷雪全部吸引过来。那些雷雪在缘法的引导下,不再胡乱炸开,而是乖乖地飞向五人。
“来了!”陈巧深吸一口气,不再用剑罡抵挡,而是任由雷雪落在剑身上。雷雪炸开,电花顺着剑峰流遍她全身,刺痛感传来的同时,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电花的刺激下,变得更加活跃、凝练。
雷破也放开了雷墙,雷雪落在他身上,炸出无数细小的电花,与他自身的雷纹相互激荡,发出“噼啪”的声响。他非但不疼,反而一脸享受:“痛快!这比单纯练雷纹舒服多了!”
赵文轩、秦轩、李慕然也依样画葫芦,任由雷雪在身边炸开,借电花淬炼灵力。起初还有些不适,但很快就找到了诀窍,将电花的力量导入经脉,打磨着灵力中的杂质。
六人形成一个奇妙的循环:阿木吸引雷雪,五人吸收电花淬炼灵力,淬炼后更强的灵力反哺给阿木,让他能吸引更多的雷雪。
雷雪下得最密集的时候,六人周身都笼罩在淡紫色的电光中,像是六个发光的茧。他们的气息在快速攀升,半步大乘的境界越来越稳固,甚至隐隐有了向大乘期发起冲击的势头。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雷雪渐渐停了,劫云也露出了疲惫的迹象——似乎连天道都没想到,这专门用来“碎灭”修士灵力的雷雪,竟成了六人精进的“补品”。
最后一片雷雪落在阿木的因果线上,被彻底吸收。阿木睁开眼,因果线发出耀眼的紫光,上面流动着雷与缘法交织的法则:“成了!我的缘法,现在能暂时操控雷电法则了!”
陈巧的破界剑嗡鸣作响,剑峰上的电痕变成了金色,灵力运转时带着风雷之声;雷破的雷纹更加深邃,仿佛藏着一片雷海;赵文轩的风纱中夹杂着细小的电丝,风过之处,带电的风刃能轻易切开坚硬的岩石;秦轩的净化光中多了一丝雷的锐利,净化浊气的速度更快;李慕然的星核里,银灰、紫、金三色交织,运转时竟带着重浊雷的沉凝与碎灭雷雪的灵动。
六人相视一笑,满身的疲惫都被突破的喜悦冲淡。第二十二道雷劫,不仅没伤到他们,反而让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而远处的魔尊,感受到这股越来越强的气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这六个小辈不仅能在三九天劫中活下来,还能借劫提升,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恐怕就要被反超了。
“给我加力!”魔尊怒吼一声,将更多的魔气注入攻击,“不惜一切代价,在他们渡完劫前,攻破防线!”
防御阵前的压力陡增,但三派修士们看到天际雷雪消散,感受到那六道越发强盛的气息,心中的信念也越发坚定——胜利,就在前方。
经历了碎灭雷雪的洗礼,六人身上的气息又沉稳了几分。李慕然的星核能同时引动重浊雷的沉与碎灭雷的锐,陈巧的剑罡则融合了雷的暴烈,挥剑时自带雷鸣;赵文轩的风刃带电,切割力倍增;秦轩的净化光裹着雷丝,净化浊气的同时还能电击邪祟;雷破的雷纹阵范围扩大了三倍,能同时困住数十只魔物;阿木的因果线更是成了“导电体”,能将雷电法则传递给任何一人。
休整时,阿木突然指着劫云说:“你们看,这云好像在……收缩?”
众人抬头望去,果然,原本覆盖大半个天空的劫云正在向内聚拢,中心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是‘虚无雷’。”陈巧的脸色凝重起来,“三九天劫的第二十三道,也是最诡异的一道。它不会直接攻击,而是会制造‘虚无领域’,让我们的灵力、甚至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消散在虚无里。”
“消散?”雷破皱眉,“有这么邪门?”
“比这更邪门。”李慕然调出星核中储存的古籍影像,“古籍记载,虚无雷没有实体,它落下时,会将周围的空间变成‘无’——没有能量,没有法则,甚至没有时间流逝。在那里,我们的灵力无法运转,缘法无法连接,就像被扔进了什么都没有的黑洞。”
阿木的因果线微微颤抖:“连缘法都没用?”
“嗯。”李慕然点头,“虚无领域里,一切联系都会被切断,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对抗虚无。”
“靠意志?”赵文轩有些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思故我在’。”秦轩轻声道,“在虚无里,只要坚信自己存在,就不会消散。一旦产生‘我是不是已经消失了’的念头,就会真的消失。”
这话听起来玄乎,却让六人都沉默下来。前面的雷劫考验的是力量、根基、配合,而这道虚无雷,考验的竟是心境——一种近乎偏执的“存在信念”。
“来了!”阿木突然喊道。
劫云漩涡猛地收缩,一道漆黑的“雷”劈了下来——那雷没有颜色,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轨迹,它所过之处,空间像是被擦掉了一样,变成纯粹的黑。
“闭气,凝神,守住心念!”陈巧大喊一声,率先闭紧心神,脑海中只剩下“我在”两个字。
六人同时被虚无雷笼罩,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没有光,没有声,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仿佛意识被单独拎了出来,漂浮在无尽的黑暗里。
“陈巧?雷破?有人吗?”赵文轩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喊”。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他试着调动风纱,却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存在。
“我……是不是已经消散了?”一个念头冒出来,立刻被他压下去,“不!我在!我赵文轩在!我能感觉到风,就算在这里,风也该在我心里!”他拼命回想风穿过指尖的触感,回想操控气流时的畅快,那些鲜活的记忆像钉子一样,把他的意识钉在黑暗里。
雷破的处境更凶险些。他习惯了雷纹炸响的轰鸣,习惯了力量冲撞的震感,可此刻,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他娘的,这破雷!”他在心里怒吼,没有声音,却带着一股狠劲,“老子的雷纹还没劈够魔尊,怎么能在这破地方消失?我雷破,是能劈开天地的人!”他想象雷纹在皮肤上燃烧的灼热,想象每一次渡劫时那股不服输的冲劲,意志如顽石般坚硬。
秦轩的净化光本就温和,此刻在虚无里更难捕捉。但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净化过的浊气,想起李慕然说过“净化不是消灭,是让混沌回归清明”,便静下心来:“我在,因为我还在守护。只要他们需要,我的净化光就不会灭。”这份信念像一点微光,在他意识深处亮了起来。
李慕然的星核虽无法调动,可他记得星核里每一道纹路的来历——有陈巧帮他打磨的锋锐,有雷破渡给他的雷力,有赵文轩吹过的风,有秦轩净化的光,还有阿木系上的缘法。“我们六人的印记都在,我怎么会消失?”他把这些印记在心里一个个摸过去,像数着最珍贵的宝藏,每数一个,意识就清晰一分。
阿木的因果线断了联系,可他脑海里全是那些缠绕的画面——和陈巧并肩练剑时,因果线与剑罡共鸣;帮雷破加固雷纹时,线尾沾着的火花;替赵文轩捆过风纱,线身缠着细风;为秦轩净化过缘法,线头带着微光;还有和李慕然的星核相触时,线心泛起的银灰。“这些联系刻在我骨头上,虚无也抹不掉!”他用意识紧紧攥着这些画面,像攥着一团打不散的线。
陈巧的剑心最稳。她闭着眼,脑海里只有剑——剑峰划破空气的轨迹,剑脊承受压力的弧度,剑柄在掌心的温度。“剑在,我在。”这三个字像刻在剑身上的铭文,反复在意识里回响。她甚至能“看”到自己握着剑,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弧光过处,虚无竟被撕开一道细缝。
就在这时,六道微弱的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陈巧的剑痕光、雷破的雷纹光、赵文轩的风纱光、秦轩的净化光、李慕然的星核光、阿木的因果线光。它们隔着无尽的黑暗,遥遥相望,却像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着,慢慢靠近。
“是他们!”赵文轩的意识猛地一颤,那道代表风纱的光,正朝着雷破的雷光飘去。
“聚过去!”陈巧的意识发出指令,剑痕光率先加速,撞向最近的星核光。
“嘭”的一声轻响(虽然在虚无里听不到,但意识能感觉到碰撞的震颤),剑痕光与星核光融合,亮了一分。紧接着,雷纹光撞了过来,三道光拧成一股,像支燃烧的火把。
秦轩的净化光和阿木的因果线光也汇合了,温润的白光缠着紫色的线光,带着缘法的韧性,朝着火把飘去。最后是赵文轩的风纱光,像道流光,精准地融入那团光火。
六道光芒汇聚的瞬间,黑暗剧烈地晃动起来。虚无雷的领域竟被这团光烧出一个窟窿,外面的天光顺着窟窿涌进来——是劫云散去的晨光。
六人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彼此手牵着手,掌心都沁出了汗。阿木的因果线不知何时重新缠上了每个人的手腕,线身泛着六色流光,比之前粗了一倍。
“刚才……”赵文轩喘着气,声音还有些发虚。
“我们赢了。”陈巧举起手,剑痕光在指尖跳跃,比之前亮了数倍,“虚无雷没辙了。”
果然,天际的劫云彻底散了,露出清澈的天空,阳光洒在六人身上,暖洋洋的。第二十三道雷劫,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被他们用“相信彼此存在”的信念破了。
雷破突然哈哈大笑:“他娘的,这雷劫还挺懂浪漫,逼着咱们手拉手过坎儿!”
阿木低头看着缠绕的因果线,线尾的铃铛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是缘法彻底融入彼此的证明。“不是浪漫,是告诉我们,”他轻声道,“就算力量没了,联系还在,我们就永远不会消失。”
李慕然望着天光,星核在掌心缓缓旋转,六色光芒流转不息:“后面还有四道,不过……”他转头看向众人,眼底闪着光,“我突然觉得,就算是最后一道,咱们也接得住。”
远处,魔尊的魔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萎靡下去。防御阵前的三派修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能感觉到,那六道支撑着防线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盛。
而在六人脚下,阿木的因果线深深扎进地里,顺着土壤蔓延开去,与整个上古遗迹的灵脉连在了一起。从今天起,这片遗迹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了他们缘法的见证。
天光未散,劫云却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这一次,云层中竟浮现出无数面镜子——不是光滑的镜面,而是布满裂纹的残镜,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着六人不同的模样:有他们幼时练剑的生涩,有第一次组队时的争吵,有面对魔尊时的恐惧,甚至有……放弃渡劫的懦弱。
“是‘妄心镜’。”陈巧的声音有些发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第二十四道雷劫,专门照人心底的‘妄念’。镜子里的幻象会引诱我们沉溺,一旦信了镜中的画面,道心就会被撕裂。”
话音刚落,一面残镜突然飞到雷破面前,镜中映出他浑身是伤的模样,周围堆满了三派修士的尸体,魔尊的笑声在镜中回荡:“你看,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早点放弃,还能少死点人。”
雷破的瞳孔骤然收缩,镜中的画面太真实了——那是他最害怕的噩梦。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手腕却被阿木的因果线攥紧。
“别看他的眼睛。”阿木的声音带着缘法的沉稳,“那不是你,是你心里的‘怕’在装你。”
雷破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不是镜中的尸山,而是前一晚赵文轩帮他包扎伤口时说的话:“你每道雷纹炸响的时候,都像在给我们喊加油。”他霍然睁眼,一拳砸向残镜,镜中幻象随着镜子碎裂而消散,“老子的雷,是用来劈魔尊的,不是用来吓自己的!”
另一边,赵文轩面前的残镜里,他正站在空荡荡的风谷,手里的风纱散成了蒲公英:“你看,风本来就留不住,他们早晚都会离开你,何必拼尽全力?”镜中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根羽毛搔着他的心尖。
“留不住,也要送他们一程。”赵文轩突然笑了,他想起陈巧说过“风的意义不是停留,是带着牵挂跑更远”,便抬手召来一缕微风,风穿过残镜的裂纹,将镜中幻象搅成了碎片,“我的风,是用来送大家到终点的,不是用来躲在谷里叹气的。”
秦轩的残镜最温柔,镜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故乡,父母正坐在院子里等他回家,声音慈祥:“回来吧,这里没有雷劫,没有魔尊,只有热汤。”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镜面,净化光都黯淡了几分。
“可是……”秦轩的目光掠过身边的五人,他们正各自抵挡着镜中幻象,额头渗着汗,却没有一人后退,“他们还在等我的净化光。”他猛地别过头,净化光暴涨,将残镜裹成一团白光,镜中温柔的幻象在光芒中消融,“等渡完劫,我会回去看爹娘,但不是现在。”
李慕然的残镜里,星核碎成了齑粉,他站在一片空地上,孤零零的:“你看,少了你,他们也能渡劫,你根本不重要。”这声音像淬了冰,冻得他指尖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