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脸颊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更加明亮地扫视着前方。
阿秀这才恍然,明白了好友为何如此激动。
她想起那个叫李建国的技术员,瘦高个,戴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温温和和的,平时下车间解决技术问题,总是很有耐心,讲解得也清楚。
厂里不少未婚姑娘都在偷偷关注他。淑芬,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请谁……那是他的自由呀。”
阿秀老实地说,心里却莫名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哼,我看他平时下车间,跟你说话最多。”
张淑芬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阿秀,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老是‘阿秀同志,这个参数怎么看?’‘阿秀同志,这个故障怎么处理?’,请教得可勤快了。”
阿秀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哪有!他是技术员,我是挡车工,他那是了解生产情况!你别瞎说!”
“我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淑芬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滋味更浓了些。
她暗自比较着,自己比阿秀漂亮,会打扮,性格也活泼,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那个李建国,只要不瞎,就该知道请谁看电影更“有面子”。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李建国来邀请她,她该穿哪条裙子,该怎样“矜持”一下再答应。
正在这时,一个略带腼腆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阿秀同志,张淑芬同志。”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同时转身,只见李建国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捏着个小纸方,似乎有些局促。
他今天没穿工装,换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看起来更显文气。
“李技术员。”
张淑芬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也比平时更柔了几分,抢先打了招呼。
她心跳如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上那张小小的、承载着无限希望的电影票上。
阿秀也跟着小声打了招呼,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低着头不敢看他。
李建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阿秀身上。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往前走了一小步,将手里的票递向阿秀,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阿秀同志,我……我弄到两张《庐山恋》的电影票,下周二晚上七点的。听说这电影很好看……你……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我们一起去看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秀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张递到眼前的、粉红色的电影票,以及李建国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她完全没想到,这张票会落到自己手里。
而一旁的张淑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出现了裂痕。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那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和尴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巴掌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