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茉莉巷的合租家庭 > 第149章 母亲的遗书(中)

第149章 母亲的遗书(中)(2 / 2)

“这辈子,认识一场,姐妹一场,有高兴的时候,也有挖挖瘩瘩的时候……都过去了。我不怨你,真的。你也……别怨自己了。好好活着,淑芬,替我……多看看这世上的太阳。秀……绝笔。”

最后那个签名,“秀”字只写了一半,墨水戛然而止,像一个未完的句点,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未尽的嘱托,永远地凝固在了泛黄的纸页上。

空气死寂。

殡仪馆特有的阴冷气息包裹着李国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颤抖着拿起夹层里另一张泛黄的纸片。

那是一份印制粗糙的“红星纺织厂内部职工股股权凭证”,持有人姓名:张淑芬。转让方签名栏,是一个极其虚弱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张秀”,日期就在她去世前一周。旁边盖着厂工会模糊的红章。

这张轻飘飘的纸片,承载着母亲临终前沉重的救赎与期望——希望它能帮助张淑芬“好好治病”。

然而,这迟来的歉意和微薄的补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非但未能平息波澜,反而在张淑芬早已扭曲的心湖中,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李国栋想起了张淑芬抽屉里那些来自不同医院的、疑点重重的心脑血管药瓶;

想起她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的眼神;

想起她在监控里哭喊的那句“当年厂花评选我就该揭穿你!你抢了阿秀的标兵名额还不够吗?!现在连她儿子……”;

想起阁楼日记里那病态的“要让他永远属于我”……母亲的遗书,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通往黑暗真相的闸门!

张淑芬的“心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抑郁或焦虑。她对母亲的嫉妒(厂花评选)、对意外事故的终身负罪感(更衣室事件)、以及母亲临终这份带着施舍意味的歉意和补偿(股权凭证),三者交织,在她本就偏执的精神底色上,发酵成了怎样一种可怕的执念?

——“阿秀抢走了我应得的风光和机会,甚至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愧疚

(她竟然原谅我?她凭什么原谅我!)。”

——“她死了,却把她的‘好’、她的‘善良’永远刻在了那里!我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

——“她的儿子……长得真像她啊……如果我能得到他,照顾他,控制他……是不是就证明,我比她强?我才是那个能掌控一切的人?她欠我的,就该由她儿子来还!”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的病灶,原来早在三十多年前的那间纺织厂女工宿舍里,就已悄然埋下。

母亲张秀临终前善良的“放下”,成了压垮张淑芬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推向了用极端手段“占有”和“证明”的病态深渊。

而林晓梅,从小在母亲这种扭曲的爱与控制下长大,耳濡目染,将母亲的执念与自身的贪婪完美融合,最终编织了一张将李国栋全家拖入地狱的巨网。

“呵……呵呵……”

一声低沉、压抑、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笑声,突兀地在寂静的骨灰寄存处响起。

李国栋低着头,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无边无际的悲凉和荒诞。

他笑命运的残忍,笑这纠缠两代人、摧毁数个家庭的悲剧,竟肇始于一个“厂花”的虚名和一次无心之失的拧动;

他笑母亲临终的善良与宽恕,竟成了点燃恶魔之火的引信;

他笑自己,像一个愚蠢的飞蛾,被刻意模仿的“茉莉香”和“42度温水”诱捕,一头撞进这由陈年怨毒织就的罗网之中。

“先生?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