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栋没看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总算…总算有点盼头了！”
林晓梅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里踱步，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妈！妈你听到了吗？钱要到了！你的手术费，小雨的学费，还有我们…我们换个大房子的首付…都有着落了！”
她走到张淑芬轮椅边，俯下身，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激动，
“妈，你高兴吗？”
张淑芬浑浊的眼珠迟缓地转动了一下，落在林晓梅脸上，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咕哝，像是回应。
她的手指，在毯子下似乎又动了一下。
林晓梅转向李国栋，脸上堆起一种混杂着讨好和担忧的复杂表情：
“国栋，你看…这钱下午就到账了，数额这么大，放联名账户里安全吗？
要不…我们下午一起去银行？
看看怎么操作更稳妥？
或者…或者转一部分出来，先给妈预备着手术费？”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妈这情况你也知道，拖不得啊！专家号我都托人问好了，钱到位就能安排！”
李国栋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她。
林晓梅眼底深处那抹极力掩饰的贪婪，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却又被巨大的麻木覆盖。
家？
手术？
还有什么意义？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随便吧。”
“那就这么定了！”
林晓梅如释重负，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下午两点，我们准时去银行！你…你收拾一下，脸色太难看了，别让人家银行的人误会。”
她又转向厨房，
“小雨！别磨蹭了，快出来吃早饭，吃完收拾东西，下午跟我们一起出去！”
陈小雨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一盘煎得有些焦糊的鸡蛋。
她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全程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木偶。
一顿味同嚼蜡的早餐。
只有林晓梅絮絮叨叨的声音，规划着钱的用途，描绘着虚假的未来蓝图。
张淑芬被喂了几口粥，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
李国栋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哽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陈小雨只吃了小半片面包，就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回到那个用客厅隔断勉强分出的小空间里，拉上了帘子。
下午两点，城市商业银行。
VIp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却吹不散李国栋心头的沉闷。
他坐在硬邦邦的皮质沙发上，看着对面笑容可掬的客户经理在电脑上操作。
林晓梅紧挨着他坐着，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经理的桌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透出内心的焦灼。
“李先生，林女士，确认一下，”
经理指着屏幕，
“首期拆迁补偿款六百八十万整，已于下午两点零七分，转入二位名下的联名账户。系统显示，到账成功。”
他将屏幕转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