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天台爬下来,后背撞在冰冷的防火门上发出闷响。
陈小雨那句“她们在演戏…都在演…外婆是导演…妈妈是主演…目标…下一个…必须…”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脑海里,每一次吐信都带来刺骨的寒颤。
她扶着粗糙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抠进水泥里,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双腿。
谁的下一个?爸爸?还是……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窒息感。
她大口喘息,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在她眼前晕开模糊的光圈。
楼下隐约传来林晓梅刻意拔高的、带着夸张笑意的招呼声:
“妍妍?小雨?快下来呀,蛋糕都准备好啦!”
那声音像裹了蜜糖的玻璃渣,甜腻得令人作呕。
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蚀骨的恐惧甩出去。
不行,不能让她们看出端倪。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迫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甚至对着防火门上模糊的反光,扯出一个极其僵硬、毫无笑意的弧度。
她推开沉重的门,暖气和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某种沉闷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扑面而来,楼下客厅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哎呀,妍妍,怎么才下来?脸这么白,是不是冻着了?”
林晓梅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关切的笑容,伸手就想来摸李国栋女儿的额头。
李妍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避开了那只涂着鲜亮甲油的手,动作细微但坚决。
“没事,天台风大。”
她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林晓梅,落在随后下来的陈小雨身上。
小雨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嘴唇紧抿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默默走到客厅角落的阴影里坐下。
“你这孩子,大冷天跑天台干什么!”
李国栋从厨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语气带着点责备,但更多的是疲惫。
他穿着那件被张淑芬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残留的茉莉皂香此刻在李妍闻来,如同某种不祥的诅咒。
她看着父亲略显浮肿的眼袋和眼底深重的青黑,心脏又是一阵抽紧。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扮演着“丈夫”和“继父”的角色。
“透透气。”
李妍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客厅。
餐桌已经被推到中央,铺上了崭新的、印着小碎花的桌布——
林晓梅最近购物直播的战利品。
桌面上摆满了菜,红烧肉油亮,清蒸鱼冒着热气,翠绿的时蔬,还有几道李妍从未见过的、摆盘精致的菜肴,显然是林晓梅的“手艺”。
正中预留的位置,放着一个硕大的、裱花繁复的奶油蛋糕,几支粗壮的彩色蜡烛已经插好。
张淑芬坐在餐桌主位旁的单人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念珠。
她微微佝偻着背,眼神放空地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对客厅里的一切喧闹置若罔闻。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花白的鬓角和松弛的皮肤上,勾勒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然而,李妍无法忘记小雨日记里那个触目惊心的词——“导演”。
这平静的表象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病态的暗流?
“来来来,人都齐了,快坐下快坐下!”
林晓梅热情地招呼着,像个真正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