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整条巷子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远处隐约传来76号特务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顾清影迅速脱下湿透的灰色工装,翻面穿上,里面赫然是一件深蓝色的普通女性旗袍。她扯掉帽子,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微湿的头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条素色丝巾系上。整个过程不过十秒,她就从一个可疑的,变成了一个夜归的普通市民。
但危险远未结束。
她刚走出两步,前方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特务正挨家挨户地盘查路人,眼看就要搜到这条巷子。
顾清影眼神一凛,立即转身,却听见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另外两个特务正从另一头包抄过来!
前后夹击,无路可退!
她迅速扫视四周——左侧是高墙,右侧是一排低矮的民居。其中一扇木窗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煤油灯光。
没有犹豫的时间!
顾清影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推开那扇木窗,身形矫健地翻入屋内,随即悄无声息地关上窗户。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伴随着咳嗽声。煤油灯的光晕下,可以看到这是一户贫苦人家,屋内陈设简陋,墙上挂着蓑衣斗笠。
顾清影迅速做出判断,压低声音:老伯别怕,我是路过的,外面有坏人追我。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顾清影,又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喧哗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到里屋来。老人简短地说,用拐杖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破旧衣柜,进去,别出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粗暴的敲门声:开门!军统查案!
顾清影迅速躲进衣柜,在合上衣柜门的瞬间,她看见老人不慌不忙地抓起桌上的半瓶白酒,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然后才颤巍巍地去开门。
怎么这么慢!特务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对不住啊长官,老头子我腿脚不便,耳朵也背...老人陪着笑,满身酒气。
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灰衣服的人从这里经过?
灰衣服?老人歪着头想了想,刚才好像是有个人影往东边跑了,跑得可快了...
东边?你确定?
这个...天太黑,雨又大,我也没看太清...
特务骂骂咧咧地推了老人一把:老酒鬼,误了事要你好看!走,往东边追!
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清影在衣柜中屏息凝神,直到老人轻轻敲了敲柜门:姑娘,他们走了。
她从衣柜中出来,向老人深深一鞠躬:多谢老伯救命之恩。
老人摆摆手,叹了口气:这世道...姑娘快走吧,他们说不定还会回来。
顾清影从怀中掏出几块银元,悄悄放在桌上,随即再次翻窗而出。
雨势稍缓,但危险仍在。她必须尽快离开闸北区,回到法租界。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顾清影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她专挑最偏僻、最复杂的路线,时而翻墙,时而钻洞,完美地避开了特务设下的层层关卡。
然而,就在她即将抵达租界边界时,前方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临时检查站。四个陌生的特务正在对过往行人进行搜身检查,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绕道已经来不及了——特务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顾清影心念电转,立即改变姿态,她将丝巾扯松一些,让雨水打湿鬓发,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整个人显得疲惫而狼狈。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特务上前拦住她。
长官,顾清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是在纱厂做工的,今天加班晚了,正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