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部二厅的气氛像是绷紧的弓弦,黄兵团的惨败让这座大楼里的每个人都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和猜忌。
顾清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专注地整理着文件清单,姿态从容,仿佛周遭的低气压与她无关。但她全身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每一道投向她的视线,每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语。
“顾小姐真是镇定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机要科的刘股长,沈啸的另一条忠犬,平时就对顾清影这个“空降兵”颇有微词,此刻更是觉得抓住了机会。“外面都闹翻天了,您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整理文件,这份定力,佩服。”
顾清影抬起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疲惫:“刘股长说笑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厅长要求核查,我们做下属的,只能尽力配合,做好分内之事罢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来,真是后怕,谁能想到共军如此厉害?”
她将话题引向共军的“厉害”,成功将自己置于一个“同样被蒙蔽、后知后觉”的受害者位置,语气真诚,不带丝毫火气。
刘股长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见她神色自然,还带着点工作过度的憔悴,一时也抓不住把柄,只得干笑两声:“是啊,是啊,共军太厉害了。”讪讪地走开了。
顾清影低下头,继续书写,眼底却一片冰寒。这只是开胃菜。
下午,沈啸亲自来到了二厅,名义上是听取清查进展汇报。
他穿着笔挺的少将军服,面容冷峻,目光扫过办公室,最终定格在顾清影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压迫,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顾小姐,”沈啸走到她桌前,手指敲了敲桌面,“清单整理得如何了?”
“报告站长,正在整理,今天下班前可以完成初稿。”顾清影站起身,姿态恭敬,语气平稳。
沈啸拿起她桌上已经整理好的一部分清单,随意翻看着,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你之前协助整理的那份分析报告,里面有几个点,似乎与共军此次的动向有些……微妙的吻合?”
重磅炸弹来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向这边。
顾清影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站长,那份报告是基于大量杂乱情报做的常规分析,提出了多种可能性,其中确实包含了那个方向,但当时我们都认为概率极低,并未采信为重点。如果……如果因为这就要被怀疑,那岂不是所有参与过分析的人都……”她适时地停住,眼圈微微发红,仿佛承受了巨大的不白之冤。
她巧妙地将个人问题扩大化,拉所有人下水,同时再次强调那是“未被采信的低概率分析”。
沈啸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只看到了一个因被上级无端怀疑而委屈又不敢辩驳的年轻女军官。他心中那股掌控欲和怀疑交织的火焰烧得更旺。这个女人,太会演了!
“我只是例行询问,顾小姐不必激动。”沈啸将清单放回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尽快完成清单,厅长等着要。”他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顾清影缓缓坐下,拿起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沈啸这是在公开施压,也是在试探她的心理承受底线。
顾清影没有沉浸在情绪中,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沈啸想借清查搞事?好,她就陪他玩到底!
在最终提交的清单里,她不仅完美地“梳理”了自己的文件,还“意外”地“发现”了几处问题:
一是刘股长曾经经手的一份非密级文件流转记录存在时间差,与他本人汇报的行踪有微小出入。
二是李参谋前段时间以“研究”为名,调阅过一批已解密的过往战役档案,其中恰好包含一些与山地作战相关的资料。
三是她“偶然”想起,之前似乎听到过李参谋与刘股长在茶水间低声讨论过山东的局势,语气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