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转身，挺直脊背，走出了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
沈啸的“猎杀”，已经图穷匕见。他用可能与陈默相关的线索来试探她，逼她做出选择，或者，逼她露出破绽。
回到分析组，顾清影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心绪难平。
必须尽快将沈啸正在追查这条新联络线的消息传递出去，警告陈默。但同时，自己也必须在沈啸面前有所“建树”，否则无法取得他进一步的信任。
这是一场走钢丝般的表演。
她铺开稿纸，开始撰写对那份电文的分析报告。在报告中，她巧妙地引导调查方向，提出几个可能的、但实际上是废弃或者无关紧要的“老地方”作为排查重点，既展现了她的“能力”，又为真正的联络点争取了时间。
写完报告，已是华灯初上。
她将报告锁进抽屉，没有立刻下班。分析组里还有其他同事在加班，灯火通明。
她需要找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将预警信息传递出去。直接使用死信箱太冒险，沈啸的眼睛可能正盯着她。
就在这时，机要处的赵德明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竹内小姐，还没下班啊？这几份文件需要归档，我看你这边灯还亮着……”
顾清影心中一动。赵德明负责部分文件的收发传递，有时会接触到一些外勤人员。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微笑：“是赵副科长啊，快好了。正好，我这边有份报告明天一早要送给厅座，麻烦你帮我看看格式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刚写好的分析报告，递了过去。
赵德明受宠若惊地接过：“哎呀，竹内小姐太客气了，您写的报告肯定没问题……”他嘴上说着，眼睛却飞快地扫过报告内容。
顾清影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唉，这条共党的线藏得真深，‘船’和‘药材’也不知道指的什么，就一个‘老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厅座催得又紧……”
赵德明一边附和，一边将报告递还：“是啊是啊，这些共党太狡猾了。不过竹内小姐您出马，肯定没问题！”
顾清影笑了笑，接过报告：“借你吉言了。”
她看着赵德明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冷。赵德明是个喜欢卖弄、传递消息的人，他很可能在与其他外勤人员闲聊时，将她刚才“无意”中透露的关于“船”、“药材”、“老地方”以及厅长亲自督办、催得紧的信息散布出去。
这个消息会通过底层人员的小道消息网络，以某种形式流传出去。如果陈默的联络员足够警觉，或许能捕捉到这份预警。
这是目前情况下，她能想到的最隐蔽、风险最低的传递方式。借沈啸自己的情报网络，来传递对他不利的消息。
猎杀，确实在继续。
但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无声无息中，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顾清影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南京城沉沉的夜色。
沈啸想要掌控她，用陈默来威胁她。
那他恐怕打错了算盘。
她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她的眼神更加清明锐利。
这场猎杀游戏，她奉陪到底。
看看最后，是谁能猎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