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仔细探查。空间内并无任何生命气息,也没有阵法禁制波动的痕迹,只有那纯粹的、万古的死寂。
他缓步走在废墟之中,脚踏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目光扫过那些残破的纹路,试图解读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发现其道韵古奥,远超他的认知,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种与雷霆相关的、却更加原始苍茫的意境。
行至废墟中央,那里有一方相对完整的、如同玉质的石台,石台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似乎也曾遭受重创。而在石台的中心,一堆早已化为齑粉的尘埃之中,一点微弱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淡紫色光华,吸引了他的注意。
赵南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拂开尘埃。只见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暗紫色、边缘有着明显残缺和焦黑痕迹的玉简,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那点微光,正是从玉简内部透出,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简拾起,触手一片温凉,材质非金非玉,异常古老。神识探入其中,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识海。
这信息流残缺得厉害,十不存一,而且结构散乱,仿佛一本被撕碎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古籍。大量的内容都已模糊不清,或被狂暴的雷霆力量彻底磨灭。
然而,就在这片信息的废墟之中,一些断断续续、却字字绽放着不朽辉光的古老文字,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神之中:
“……夫雷霆者,非独天地之威,实乃阴阳之枢机,造化之鞭策,众生之劫罚也……”
“……执雷霆者,非驭其力,乃代天行罚,持衡正法。刚猛为其表,肃杀为其性,毁灭中孕生机,天威下藏慈悲……”
“……上古有司雷之族,观想都天神雷,凝练混沌雷印,执掌三界刑罚,涤荡寰宇邪祟……然天道有变,其法不存……”
“……余遍寻古迹,得残篇只言,名曰《都天雷罚总纲》。憾未能窥其全貌,仅录前言与引雷、凝印二法之皮毛,藏于此地,以待有缘……”
“……后世得此简者,当明雷霆真意,非为杀戮之器,实为护道之基,正法之剑。慎之,重之……”
除了这些蕴含着至高理念的前言总纲,玉简中还零星记载着两种残缺法门的只言片语。一为“引雷诀”,并非简单地引导天地雷电,而是阐述如何以自身意志引动冥冥中存在的“刑罚之力”,化天地正气为雷,其立意之高远,远超赵南所知的任何雷法。二为“凝印篇”,描述了一种以神魂观想、凝聚某种代表雷霆权柄的“道印”的法门,可惜残缺最为严重,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构想和警示,言及此法凶险,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尝试。
信息至此戛然而止。
赵南缓缓收回神识,握着那枚残破的玉简,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玉简中记载的内容,虽然残缺不全,但其阐述的关于雷霆的“理念”,却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他过去修炼雷法,无论是《九天雷罚总纲》还是其他,更多是侧重于如何更有效地驾驭、运用雷霆的“力量”,追求的是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威力、更广的范围。本质上,是将雷霆视为一种强大的、可供驱使的能量。
但这《都天雷罚总纲》的残篇,却将雷霆提升到了“道”的层面,是天地法则的体现,是维持秩序、执行刑罚的权柄!修炼雷法,不是为了掌控力量,而是为了理解、承载、乃至代表这种“刑罚”的法则!
代天行罚,持衡正法!
这八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神魂中反复回荡,震得他心神摇曳,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之前引雷煞淬体,感悟毁灭与新生,本已觉得自己对雷霆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但此刻与这残篇中的理念一比,顿时显得狭隘和肤浅了。他所感悟的,或许只是这“刑罚”权柄中,属于“毁灭”与“惩戒”的那一部分,而雷霆之中蕴含的“秩序”、“生机”与“正法”的更高意境,他却从未触及。
“原来……雷霆之道,竟可如此浩瀚……”赵南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迷醉。这枚看似不起眼的残缺玉简,其价值,恐怕远超一件通天灵宝!它指出的,是一条直指雷霆本源的康庄大道!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简,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虽然法门残缺,无法直接修炼,但这其中的“总纲”与“理念”,对他未来的修行之路,有着无可估量的指导意义。
他再次环顾这片古老的废墟,目光中已充满了敬意。这位不知名的上古前辈,其境界与眼界,令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