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邻桌几个风尘仆仆、腰间挂着猎刀和符箓袋的汉子谈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几人修为最高不过炼气六层,像是常年在野外讨生活的散修。
“嘿,听说了吗?黑水泽那边最近不太平。”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灌了一口粗茶,压低声音道。
“怎么?又闹妖兽了?”另一人接口。
“不只是妖兽。”刀疤脸汉子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前阵子‘黑牙’他们小队接了活儿,去泽里采‘阴魂草’,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全折了?黑牙可是炼气八层的好手,一手御风术溜得飞快,这都能栽?”同桌的几人都露出惊容。
“邪门就邪门在这儿。”刀疤脸啐了一口,“有人在外围看见过痕迹,不像是妖兽撕咬的,倒像是……被什么阴毒法术给炼了,尸骨都没找全乎。而且,泽里最近多了些生面孔,穿着黑袍,神神秘秘的,气息阴冷的很,不像咱们这边的路数。”
“黑袍?不会是……”有人脸色一变,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快速写了个“玄”字。
刀疤脸赶紧把他的手指拍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声张。“谁知道呢?反正那地方现在邪性,咱们最近接活儿都绕着点走。报酬再高,也得有命花不是?”
几人又低声议论了几句,便转了话题,开始抱怨哪个坊市的管事抽成太狠。
赵南端起茶杯,目光透过斗笠的边缘,看向窗外熙攘的街道,心中已然有数。黑水泽……宗门卷宗里对此地记载不多,只言其地势低洼,瘴气弥漫,盛产几种阴属性灵材,时有低阶妖兽出没,并非什么富庶之地,宗门也未曾在此设立据点。但“黑袍”、“阴毒法术”、“生面孔”,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个如跗骨之蛆般的对手——玄冥宗。
他们在这种偏僻之地活跃,所图为何?搜集特殊资源?建立秘密据点?或是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
无论是什么,这里似乎都是一个不错的起点。游历,并非漫无目的的闲逛。在战斗中磨砺法术,在险境中锤炼心志,在探究未知中拓宽见闻,这本就是寻找结丹契机的一部分。更何况,若能顺手斩除几个玄冥宗的爪牙,也算是为宗门、为日后可能爆发的冲突,先剪除一些羽翼。
他将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水苦涩,却带着凡俗特有的烟火气。结丹的灵感,或许就藏在这看似平凡的茶馆闲谈里,藏在即将踏足的凶险之地,藏在这纷扰红尘与隐秘修仙界的交错缝隙之中。
放下茶钱,赵南起身,压了压斗笠,无声地汇入街道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