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趾高气扬的衙役,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陈凌风不再看那具尸体,转身面对黑压压的灾民,声音洪亮如钟:“乡亲们!岭南秦王叶凌云殿下,闻滦州巨灾,心系黎民!特命我等,携粮草、药品、器械,前来救援!从今日起!岭南救援队,接管滦州赈灾事宜!”
“开仓!放粮!搭设粥棚!保证人人有热粥暖身!”
“工程队!立刻行动!清理废墟!搜救生还者!”
“医疗队!准备救治伤员!无论轻重,一视同仁!”
“所有人!听我号令!有力出力!有物出物!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秦王万岁!”
“岭南万岁!”
……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绝望的灾民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然而,希望的光芒,终究难以驱散笼罩滦州的死亡阴影。
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消息传递的延误,路途的遥远,让救援队抵达时,距离那场毁灭性的地震,已经过去了近五十天!
废墟之下,早已没有了呼救声。
只有无尽的死寂,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越来越浓烈的、令人窒息的尸臭。
挖掘工作变得异常艰难和危险。
每一次搬开沉重的石板、梁木,都可能引发二次坍塌。
而挖出来的,绝大多数是早已冰冷僵硬、甚至高度腐烂的尸体。
“队长!这边!好像……好像有动静!”一名工程队员在清理一处半塌的房屋时,听到微弱的敲击声,激动地大喊。
陈凌风立刻带人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清理瓦砾。
终于,在几根交错的大梁下,发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一个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老妇人蜷缩在里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早已断气的婴儿。
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干裂,只有手指还在无意识地微微颤动。
“快!担架!水!”
陈凌风声音嘶哑,亲自跳下去,小心翼翼地挪开障碍物。当老妇人被抬上担架时,她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天空,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妈的!”陈凌风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断墙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在绝望中熄灭。
但他没有放弃,他红着眼睛,对着疲惫不堪的队员们嘶吼:“挖!继续挖!就算……就算只能挖出尸体!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不能让我们的同胞……曝尸荒野!”
临时搭建的医疗营地,是这片死亡之地中唯一带着生气的所在,却也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绝望的呻吟。
东方白一身素净的白衣,脸上戴着特制的棉布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她动作麻利而精准,正在为一个腿部严重溃烂、深可见骨的伤者清创。
伤口散发着恶臭,脓血和黄绿色的组织液不断渗出,引来成群的苍蝇。
“按住他!”东方白的声音透过口罩,冷静而清晰。
两名助手立刻用力按住因剧痛而挣扎的伤者。
她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酒精灯上灼烧消毒后,快速而精准地切除坏死的腐肉和筋膜。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碘酊!”她伸出手。助手立刻递上棕色的消毒液。
东方白仔细地用棉球蘸取,擦拭创面深处。
伤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她却不为所动,眼神专注如磐石。
她知道,只有彻底清创消毒,才有万分之一的生还希望。
“沈老带来的显微镜下,那些蠕动的‘小虫子’……就是腐烂和发烧的元凶!”
东方白一边操作,一边对身边的年轻医官低声讲解,“酒精、碘酊、高温……都能杀死它们!清创必须彻底!敷料必须煮沸消毒!接触伤者前后,必须用肥皂洗手!这是……王爷说的‘无菌操作’!是救命的关键!”
她处理完这个伤者,又立刻转向下一个。
这是一个高烧不退、神志模糊的孩子,肺部发出可怕的呼噜声。
东方白俯身,用听诊器仔细听着孩子的胸腔,眉头紧锁。“肺部感染……很严重。注射青霉素!加大剂量!注意观察过敏反应!”
营地里,伤员密密麻麻。
断肢的、内伤的、感染的、烧伤的……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哭泣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尸臭和消毒水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但东方白和她的医疗队员们,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穿梭在病床之间。
她们戴着口罩,手上沾满血污和消毒水,眼神却始终坚定。
一个年轻的医官忍不住跑到角落呕吐起来,她刚刚处理完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东方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递过一杯温水:“漱漱口。记住,我们多坚持一刻,就可能多救回一条命。王爷说过,医者仁心,见死……必救!”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依旧被死亡笼罩的废墟,望向那些在绝望中挖掘的身影,望向营地里痛苦挣扎的伤员。
口罩下的嘴唇紧紧抿着。她知道,他们来得太晚了。许多生命,早已在黑暗和绝望中消逝。
但她更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只要还有一个生还者,他们……就不能放弃!
仁心不灭,希望……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