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墟墓,死寂是永恒的主宰。林凡盘膝悬浮于那具万丈暗金骨骸与漆黑手臂构成的恐怖景象之前,渺小如尘。他闭合双目,周身灰金色的寂灭道韵如同呼吸般缓缓起伏,与这片天地间精纯而古老的寂灭本源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闭关,已然开始。这是一场与死亡共舞的修行。
他首先需要修复近乎崩溃的道基与肉身。左眼混沌符文如同一个饥渴的漩涡,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墟墓中弥漫的、源自辰殿先贤散道后沉淀万古的精纯寂灭之气。这股气息虽与林凡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厚重,每一缕都蕴含着那位无上存在对寂灭大道的终极感悟。吸收的过程,如同凡人吞咽熔岩,狂暴的能量冲刷着破碎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以其最本源的寂灭真意,滋养、修复着林凡干涸的道种与星莲。
丹田内,那株残破的“寂灭星莲”在精纯本源的灌溉下,破碎的莲瓣开始缓慢愈合,黯淡的光华逐渐复苏。莲心处,那枚布满裂痕的混沌道种贪婪地吸收着养分,表面的星辰薄膜(星辰玺所化)微微闪烁,调和着新旧寂灭之力的冲突,防止林凡被过于古老磅礴的力量同化。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重塑过程,如同将打碎的瓷器一片片拾起,以最坚韧的黏合剂重新拼合。
然而,真正的凶险,来自于那贯穿先贤骨骸的漆黑手臂所散发的黑暗道则。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寂灭”。它并非星辰陨落、万物轮回的自然终焉,而是充满了绝对的毁灭、吞噬、混乱与……一种对一切存在本身的恶意。它如同最剧毒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先贤骨骸残留的星辰寂灭道韵,也试图污染、吞噬林凡这个新来的“闯入者”。
林凡不敢直接触碰那黑暗道则,而是以神识为触角,如同最谨慎的探雷者,在安全的距离外,细细感知、解析其构成与特性。他运转《镇墟星枢录》中记载的“观墟法”,以自身寂灭道种为镜,映照那黑暗的本质。
“毁灭……吞噬……混乱……但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虚无’的意蕴?并非创造前的虚无,而是……连‘无’本身都要否定的终极虚无?”林凡心神震动,这种道则的层级极高,其背后的存在——“墟”,恐怕是凌驾于寻常宇宙法则之上的恐怖概念。
他尝试以新悟的“补天录”真意去理解、甚至引导这丝黑暗道则。不是对抗,而是……包容?寂灭大道,能否容纳这种极致的毁灭?星辰秩序,能否在绝对的虚无中点燃?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道心被黑暗污染,万劫不复。
但林凡别无选择。他深知,若不能理解并一定程度掌控这种力量,未来面对真正的“墟”时,他将毫无胜算。况且,此地黑暗道则与先贤寂灭本源相互制衡万古,正是他感悟、磨砺的最佳场所。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墟墓之中,无日月轮转,唯有死寂永恒。
林凡如同一尊石像,纹丝不动。他的气息时而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到难以察觉;时而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寂灭之力剧烈冲突,让他体表浮现出诡异的灰金与漆黑交织的纹路,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无数幻象在他心间生灭:时而化身辰殿先贤,与那遮天蔽日的黑暗身影血战星空,感受着星辰寂灭、大道崩殂的悲壮与不甘;时而又仿佛被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感受着万物归墟、连存在本身都失去意义的终极冰冷与绝望……
他的道心在极限的煎熬中锤炼,如同被投入太上丹炉的顽铁,经受着毁灭与新生的反复淬炼。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这一日,林凡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