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带来的工作人员竟然拿出了几张盖着卫生局大红印章的封条,就要往药材仓库和培训教室的门上贴!
“凭什么!”一个年轻气盛的卫生员忍不住吼了出来,“我们救了那么多人!你们凭什么一张纸就否定了一切!” “就是!鬼子封锁我们没怕过,倒被自己人封了门!”几个老郎中也激动起来。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林闻溪抬手,止住了激动的众人。他看着那几张刺眼的封条,看着刘科长那看似合规实则冰冷的嘴脸,忽然想起了初到沪上时,卫生局李巡官和钱助理那副同样的嘴脸。历史仿佛在重演,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套说辞。
他心中雪亮。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规范管理”。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原因。是学术上的保守势力反扑?是某些人担心研究会功劳太大?还是……远在上海的杜文甫,甚至更黑暗的力量,通过某种方式施加了影响,试图扼杀这个代表着另一种可能性的幼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潮,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刘科长,你的公文,我们收到了。研究会是奉总部命令成立,为抗战服务。你的决定,我会立刻向章部长和总部首长汇报。在这些药材和教室门上贴封条,我看就不必了。它们属于前线将士和边区百姓,不是卫生局的私产。若真要封,等我请示上级后,再封不迟。”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既守住了底线,又将皮球踢回了更高层级。
刘科长没想到林闻溪如此强硬,脸色变了几变。他显然也知道研究会的背景,不敢过于放肆,僵持了片刻,最终悻悻地收回了封条:“好!既然林副会长要向上汇报,那我们就在局里静候佳音!不过,在上级明确指示前,研究会的诊疗和培训活动必须暂停!这是原则!”
说完,带着人上车离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义愤填膺的研究会成员。
“林大夫!他们就见不得咱们好!” “咱们救人有错吗?!” 众人围住林闻溪,情绪激动。
林闻溪望着远去的烟尘,目光深沉:“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救人没错,我们走的路也没错。但这世上,有些人不在乎你救不救人,只在乎你守不守他们的‘规矩’。”
他立刻转身,起草电文,将情况如实向章部长汇报。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研究会存废的争执,更是一场关于中国医学未来道路的理念之争的前哨战。
卫生局的封条,虽未贴上大门,却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试图禁锢住那蓬勃生长的、源自泥土和战火的新生力量。 但林闻溪相信,真正的生命力,是封不住的。他必须去争取,不仅为了研究会,更是为了那条无数人用鲜血和汗水蹚出来的、融汇中西的济世之路。而即将到来的远行,似乎也因此增添了另一重紧迫的意义——他必须找到更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条道路的价值与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