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留下楚王监国……此刻在李承昊混乱的思绪中,反而成了一个不得已之下的“妙棋”。有他这个父皇在外,楚王作为唯一的皇子,或许还能成为牵制李珩的筹码,李珩投鼠忌器,未必敢加害楚王。可如果他这个皇帝都保不住了,那楚王的处境才会真正危险起来!这看似无奈的安排,此刻在他心中,竟成了保住李家血脉和未来希望的一步棋。
只要他脱离京城,登高一呼,号令天下各州府起兵北上勤王,依着李珩的心性,担心起战乱,也不敢公然起兵抗拒,这大周江山,还得是他这个皇帝来掌控。
养心殿内,皇帝仓促的旨意和慕容德沉稳的应对,交织成一曲帝国最高权力更迭前夜,充满了算计与仓皇的混乱序曲。一场名为“巡营”,实为“出逃”的戏码,即将在这座被锦衣卫阴影笼罩的帝都上演。
皇帝李承昊在心腹太监的簇拥下,乘坐御车,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匆匆赶到了宫门前。他心跳如擂鼓,掌心沁出冰冷的汗水,脑海中不断预演着可能出现的各种凶险场面——锦衣卫是否会公然阻拦?是否会刀兵相向?
然而,当他真正踏出宫门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所见景象却与他预想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以萧幻儿、梅清璇为首的一众锦衣卫高层,依旧身着威严的飞鱼服,按品秩肃立在宫门两侧。见到皇帝御驾,她们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姿态恭敬,声音清越: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语气平稳,礼数周全,仿佛一个多时辰前那场刀光剑影、火铳对峙、甚至当场格杀夏守忠的激烈冲突,从未发生过一般。这份异样的“平静”与“恭顺”,反而让李承昊心下更加惴惴不安,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诡异。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宫门一侧——那里,悬挂着夏守忠的首级,双目圆睁,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愕与不甘,鲜血已凝固成暗褐色,在清晨的微风中微微晃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血淋淋的警示,让李承昊刚刚稍安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背后冷汗涔涔。他视线微移,又看到了被牛皮绳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里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禁军将军叶文鸾。
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因恐惧而有些佝偻的脊背,强自镇定下来。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叶文鸾身上,用一种混合着斥责与“宽宥”的语气,开始了他的表演,亦是对锦衣卫的试探:
“叶文鸾!” 皇帝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帝王的威严,“朕命你护送夏守忠出宫宣旨,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调兵,与锦衣卫的刀剑相向?险些酿成大乱!如今,礼部尚书慕容爱卿已向朕奏明,此间种种误会,皆是夏守忠这阉奴从中作梗,蒙蔽圣听,挑拨离间!他死有余辜,就该悬首于此,以儆效尤!”
他先是撇清了自己,将责任全部推给已死的夏守忠,随即话锋一转,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昨夜,冯紫英率锦衣卫将士浴血奋战,大败金军先锋,扬我国威!朕心甚慰,决意亲赴军营巡视,犒赏三军,鼓舞士气!叶文鸾,朕念你往日勤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速速点齐两千禁军,随同护驾,前往军营巡视!”
“臣……遵旨!”叶文鸾心里对皇帝升起一丝不满,但,圣心难测,皇帝能保住他的性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最后,他仿佛才想起宫防之事,目光扫过警幻和梅清璇,用一种看似信任无比的口吻宣布:“至于这宫城内外,乃至整个京畿防务……朕就全权交给锦衣卫了!由尔等负责防御巡查,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