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警幻就要下拜,却被李珩伸手扶住:“你还在月子里,哪里就能这般下跪了?太妃娘娘不会怪罪的。”
“是是是,安国公所言不错,本宫也做过娘亲,哪里不知道月子里不宜乱动的?快免了吧。”萧太妃语音有些哽咽,这眼前的警幻夫人跟身旁的杨姝,太像了。她哪里还猜不到二人关系?
李珩并未多言,只是温和地从玉儿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属于他的七女儿。婴孩在父亲宽厚的怀抱里可爱的扭动了两下,居然看着李珩发出细微的咿呀声。李珩脸上瞬间挂起微笑,颔首示意玉儿退到门外去候着。还不忘贴了贴女儿的小脸儿:“闺女,想爹爹了没?哎呀,我闺女可真是一天一个小模样儿,越发可爱,越发好看了。”
待房门再次合上,室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李珩抱着女儿,缓步走到萧太妃面前。杨姝的目光,早已死死锁在警幻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激动、愧疚、渴望与不敢置信的审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警幻也察觉到了这位嬷嬷异常灼热的目光,她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子迎上杨姝的视线,心底莫名泛起一丝涟漪,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酸楚悄然蔓延。
李珩看着杨姝,又看向警幻,声音低沉而清晰地打破了沉默:“幻儿,到近前来。”
警幻依言上前两步。李珩这才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的杨姝说道:“杨姝姨妈,你且仔细看看她。看看她的眉眼,看看她的神态……你可还认得她?”
杨姝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向前一步,伸出颤抖的双手,似乎想要触摸警幻的脸庞,却又怕惊扰了她,停在半空。“像……太像了……”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眉眼像他……这神态,这骨子里的清冷劲儿……像我……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幻儿啊!”
警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和话语震住了,她困惑地看向李珩:“爷,这……?”
李珩的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他看着警幻,一字一句道:“幻儿,她,就是你的生身母亲,杨姝姨妈。”
“什么?!”警幻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清冷的面具瞬间碎裂,露出底下全然的震惊与茫然,“不……这不可能……我母亲她……她……她不是早就……”。
“她没有。”李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年承煜太子府惊变,杨姝姨妈受我娘临终重托,拼死将尚在襁褓中的我送出险地,为确保你的安全,她不得不把我身上印记的事儿告知于你后,忍痛与你分离,将你也送出京城,托付给可靠之人,自己则怀着必死之心……。好在……杨姝阿姨吉人天相,被萧太妃和昭华姑妈所救,自那之后隐姓埋名,遁入深宫,只为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
杨姝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警幻,眼中是滔天的悔恨与慈爱:“幻儿……我苦命的孩子……是娘对不起你……娘没能陪着你长大……娘甚至不敢去打探你的消息,怕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娘只能在这深宫里,日日夜夜想着你,念着你……想着我的幻儿会长成什么模样……”。
她诉说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思念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血的针,扎在警幻的心上。警幻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泪如雨下、情绪几乎崩溃的妇人,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属于幼年时极其模糊的、温暖的怀抱和悲伤的泪水的记忆碎片,猛地冲击着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