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衣袖被褪至肘部。顿时,整个荣庆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李纨,以及刚刚闻讯赶到、站在角落吓得花容失色的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茜雪裸露的手臂上——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加、触目惊心的掐痕、拧痕!有些地方甚至渗着血丝,肿得老高!在明亮的光线下,狰狞得如同恶鬼的烙印!
“啊!”贾母失声惊呼,老脸瞬间惨白如纸,拄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这……这是哪个狠了心的下作种子打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伤……绝不是在侯府弄的!时间也对不上!难道……。
“哼,这身后六人,个个如此!既然银子已收,契约已定!尔等还指使恶奴如此欺凌,是想打本侯的脸?更是在跟本侯宣战!既然敢做,就该敢当!怎么?这会子又装什么没事儿的?”李珩厉声呵斥。
鸳鸯和琥珀赶紧走过去,把碧痕和柳嫂子带到帘子后头,让解了衣裳,悄悄验看了那身上的伤。再出来时,两个大丫鬟皆眼圈泛红,一脸的不忍。
“哪个天杀的狗东西寻死?真是活够了不成?早就嘱咐过的,就算砍他一刀也千万千万莫要动他身边的人!这下好了!惹恼了这魔王,我也管不得了!”凤姐儿失声埋怨。
“去!”李珩根本不看瘫软的贾赦、惊怒的贾政、面无人色的王夫人邢夫人,更不理会暖榻上瞬间僵直的贾母,直接对身后下令,“把那老刁奴赖嬷嬷,还有她两个好儿子赖大、赖升,一并捆了抬来!还有……今日随她一同作恶的婆子,一个不许漏!谁敢阻拦,就地打断腿!”
“是!”黑云红剑领命,带人如狼似虎般扑了出去,留下满堂惊骇欲绝的抽气声。
“赖嬷嬷?那可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你就不能抬抬手……”。凤姐儿赶紧上前,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双手死死抓住李珩的衣袖。
“蠢妇!你当她一家子是好东西?那赖家兄弟两个,在外头高门府邸,过的比你们贾家还宽裕!自己就一点没想过其中关窍?不知道去查一查他们哪来的那泼天富贵?一群自认聪慧的蠢货,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银子!活该贾家落魄!若不是你管着家,怕你日后落了不是!我才懒得管你们家这些狗撕猫咬的烂事儿”。李珩挣脱王熙凤的手,朝身后跟着的几名锦衣卫一摆手。
其中一个身穿飞鱼服百户服色的,赶紧从腰间摸出厚厚的一摞纸张,递向王熙凤。一脸疑惑的李纨,赶紧替她接了去,只是匆匆看了几张,便已脸色骤变:“老太太……这……这上头记得……全都是……全都是赖大赖升两个……贪占咱们两府财产的罪证……。”
“啊?快拿来我瞧瞧!”贾政先要了去,同样匆匆查看几张,越看脸上的怒火越盛。
这时,黑云、红剑等人已将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赖嬷嬷、赖大、赖升,以及几个面如死灰、抖若筛糠的婆子拖死狗般拖了进来,重重掼在冰冷的地砖上。林之孝也瑟缩着走了进来。
贾政颤抖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一摞厚厚的账册,仿佛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纸页上密密麻麻、却字字如刀的记录,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屋外呼啸的寒风更刺骨百倍!
这哪里是账册?分明是赖家兄弟吸吮贾家骨血的铁证!那厚厚一摞“罪证”,详尽得令人发指!一桩桩,一件件,清晰罗列着赖大、赖升兄弟二人,在过去整整五年间,是如何利用贾府内外大小事务,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从荣国府的日常采买、年节供奉、人情往来,到宁国府那边的修葺祖茔、添置祭田、甚至贾珍生前的荒唐花费……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