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北迁船队,终于沿着运河一路北上,抵达新京附近水域,择地登岸。码头上早已是人头攒动,各家提前抵达新京的管事、家仆早已备好车马等候多时。一时间,码头上充斥着久别重逢的呼唤、行李搬运的号子声和车马粼粼的喧嚣。
李珩无暇他顾。他命鹰叔率领府中上下,和警幻、柳含香一同护卫,小心护着黛玉、宝钗、红鸾等一众家眷,以及怀着身孕行动不便的可卿、圆圆,先行回皇帝早已赐下、墨羽负责督建完成的靖安侯府新邸安顿。
连自家新府邸的门槛都未曾踏入,李珩便在船上匆匆换上了庄重的朝服。他随即率领朱玉锦等一队锦衣卫,护卫着裴贵妃等宫中贵人的车驾,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面圣交旨。
金銮殿上,气氛肃穆。皇帝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李珩详细禀报了此次庞大北迁的经过,从金陵出发到新京登岸,期间如何调度数千人口、车马船只,如何安排护卫、补给,如何应对途中琐碎事务,最终将所有人安全、有序、护送至新京。其条理之清晰、处置之得当,令殿上众臣无不侧目。
“好!好一个靖安侯!”皇帝龙颜大悦,抚掌赞叹,“将如此繁杂浩大之事,处置得井井有条,丝毫无乱!实乃大才!”百官也纷纷附和,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借机下旨,将李珩因“失职”降下的爵位,重新擢升回三等靖安侯!随即又欲委以重任:“爱卿立此大功,朕心甚慰。新京初建,百废待兴,正需爱卿这等干才效力!朕欲……”
“陛下!”李珩却突然躬身,声音沉稳地打断了皇帝的话。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并未被赞誉和升赏冲昏头脑,反而问及一件更紧要的事:“臣谢陛下隆恩!然,臣更忧心一事。忠顺王李承烨潜逃在外,龟缩西北,其党羽更有附逆谋叛之意,狼子野心,必生祸乱。不知朝廷对此……可有应对之策?”
皇帝闻言,脸上笑容微敛,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爱卿多虑了。李承烨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岂敢再露头?些许残余,自有地方官府和锦衣卫清剿,朕已令姜太虚领锦衣卫去处置,也已下旨西北各府都督将军戒备,他掀不起风浪。爱卿不必忧心。”
李珩见皇帝如此轻慢,心中微沉,却不再多言。他再次深深一揖,声音恳切而坚决:“陛下,臣……实不敢再领官职!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哦?这是为何?”皇帝皱眉问道。
李珩随即再辞,并条理清晰地列出三条理由:“其一,臣昔日旧伤不曾痊愈,又在金陵受创颇重,新旧伤口崩裂,虽经调养,伤势仍重,筋骨犹痛,至今并未痊愈,且精神亦有不济,实需静心将养,臣……难当重任。”
“其二,臣于香山新建之工坊,乃陛下恩准,亦系臣之家业根基。如今坊区初成,百事待举:工匠招募尚未完备,坊舍仍需整饬,花木急待栽植,事务繁冗,千头万绪,臣分身乏术,一时半刻实难抽身公务。”
“其三……”李珩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与担忧,“臣家中妻秦氏、妾陈氏,已有二人身怀六甲。此乃臣之血脉,亦是臣心头牵绊。臣为人夫、将为人父,自当尽心照料,陪伴左右,不忍舍离。此乃臣之私心,恳请陛下体恤。”
三条理由,公私兼顾,情真意切,堵得皇帝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