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蓝布棉袄,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白皙,眼神里还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
她怀里的孩子约莫两三岁,小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可诡异的是,他太安静了。
在如此喧闹的环境里,别的孩子不是哭就是闹。
而这个孩子从上车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这孩子没哭没闹,没哼一声。
甚至没怎么动过,就那么软绵绵地靠在妇人怀里,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起初,林晚只当是孩子生病了难受。
可时间一长,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这么大的孩子要是生病了,只会更粘人、更烦躁哭闹,寻求大人的安慰,绝不可能安静成这样。
午饭时间,车厢里到处都是吃饭的声音。
有人啃着干硬的馒头,有人去餐车打来了饭菜,香气四溢。
可那个妇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拿出任何食物。
不但自己没吃,也没给孩子喂一口水。
她只是抱着孩子,看似焦虑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这时,火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妇人怀里的孩子头一歪,差点滑下去。
妇人下意识地一把捞住,动作却不是轻柔的托扶,而是粗鲁地一拽。
甚至还低声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骂了一句什么。
那个动作,完全不像心疼孙辈的奶奶。
林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本封面泛黄的旧书,又摸出一支钢笔。
她翻开书,用书页遮挡住别人的视线。
在密密麻麻的铅字旁边,用极小的字体飞快地写下几个字:对面下铺,孩子有问题。
她把书递给顾凛川,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
但声音却尽量保持平稳:“你看这段,写得挺有意思的。”
顾凛川接过书,掌心传来的热度让她稍稍安心。
他的目光落在她娟秀却略带急促的字迹上,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抬头,而是顺着林晚之前的视线,用眼角的余光极其自然地瞥了一眼那个妇人。
他的观察比林晚更细致,也更具穿透力。
妇人的衣着虽然破旧,但那双手,却保养得相当不错。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常年干农活留下的老茧和皲裂。
再看她的鞋,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
鞋底还很干净,与她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打扮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顾凛川敏锐地捕捉到,在车厢另一头的硬座连接处。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瘦高个男人,每隔十几分钟,就会状似无意地朝这边看一眼。
他会借着抽烟、或者和人搭话的动作作掩护,但视线的落点,每一次都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他的视线落点,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那不是关心,是监视。
这不是一个焦虑的奶奶带着生病的孙子回乡,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
顾凛川合上书,将它还给林晚。
在书页的空白处,已经多了一行刚劲有力的字:不止她一个,还有同伙。别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