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三天。
医院门诊都停诊了,只有急诊科还开着。
住院部还是需要人值班,每天依然要医生查房。
中医科把这个重要的工作交给了封总。
这三天之内,发生了几件让林远志印象深刻的事情。
第一件是国足在预选赛中即将对战韩国队,只要赢了就能得到进入世界杯正式比赛的门票。
此事成了热门新闻NO.1,即使对足球不感兴趣的人,也会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
第二件是殷银花和未婚夫举办了婚礼,在网上进行了直播。作为白化病人,又是个网红画家,这件事也获得了很高的热度。
林远志当时有收到请帖,只是婚礼地点太远了,就没去参加。
殷银花之前在广南住院一周后就出院了,她的盆腔炎后遗症差不多痊愈了,觉得不影响结婚,就回老家结婚去了。
第三件是自己家的饭馆,节假日期间照常营业,营业额比平时要好十几倍。
这一切都归功于服务员“旺财”,旺财的出现确实吸引了不少新顾客,尤其是喜欢打卡的年轻人。
让老林私房菜馆在本地小火了一把。估计节假日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源。
……
而在这三天里,林远志见了一个人。
宋金喜。
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全班唯一女生。
林远志和宋金喜的关系只是一般般,没想到她会忽然联系自己,说想和自己当面聊聊。
林远志很是好奇,就答应了,反正他这几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两人选了一个不是很热门的餐厅出来吃饭。
林远志先到,宋金喜比约定时间晚了两分钟才过来。
宋金喜一头短发,淡妆出门,穿着黑色的大衣,看起来非常的低调。
“远志,没想到你会愿意出来。”宋金喜微笑着手,“我还以为你会很忙。”
“都放假了啊,我一个实习生有什么好忙的。对了,金喜,你现在是在哪家医院实习?”
“人民医院的中医科。”
“人民医院?”林远志愣了一下,“哦,那不错啊。那边的中医科有多少医务人员?”
“两个主任,四名主治医师,实习生包括我有七个。”
“规模比我们广南要大得多。我们这边就一个主任,连主治医师都没有。”
“可是你现在名气很大,比你们主任名气都大吧。”
“那都是网络炒作,不要相信那个。”
“外行人可能无法分辨,但我也是学中医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真假。”
这时,服务生端饮料过来。林远志要的是红茶,宋金喜要的是热咖啡。都是冒着白气的热饮。
“你忽然找我出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实习了一个月,有很多想法,不知道跟谁交流。想着要是能和你说说就好了,因为你肯定有很深的体会。试着联系你,没想到你愿意出来。”
“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吧。我这段时间也有一些想法,正好大家可以交流一下。”
“人民医院那边的中医科……基本都是现代化的操作。比如有病人来看头晕,主治医师或者主任肯定是先让病人去做脑部和颈部CT,说先排除脑部和颈椎神经血管问题,然后做血压、血糖、血常规,心电图各种检查……当然,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跟中医的治疗观念相差很远。”
“人民医院那边……哦,对,都是用现代化的中医治疗方法。广南这边接受过好些人民医院中医科过来的病人。那些检查报告,厚厚一大堆。我想起来了,你们那边的主任,是不是叫侯明威?”
“对,就是侯主任,你怎么知道的?”
“方剂处方签上经常看到这个名字,所以我就记下了。”
“侯主任,他虽然在中医科干三十多年了,不过我感觉他更像是西医。在带教的时候,很少会用中医理论来讲解病情。都是以检查结果为主。”
“这很正常,人都有惰性,能让机器干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来干呢?机器检查也有机器检查的便利,比如各种积水积液,能轻松检查出来。”
“之前有个三岁多的小女孩,老是头疼,来的时候两手捂着头,歪着脖子,哭个不停。她妈妈已经带她去好几家医院做过全面检查了,头部、心脏什么问题都没有。没办法了才来看中医。”
侯主任把她作为一个经典案例,让我们这些实习生研究讨论。她这病从几个月大就有了,持续了三年,每天发作几次,不发作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
其他症状都没有,舌脉也看不出异常。久病必虚,她也没有虚症,饮食睡眠大便都是正常的,平时没发病的时候也很活泼,说话运动都正常。大家都找不出问题在哪儿。侯主任说可能是神经性头痛。
曾经给过补血补气药、通经活络药,都没什么效果。第三次来复诊,感觉她妈妈对中医也失去了信心,下次应该不打算来了。
侯主任当时也不知道该开什么药方好。
我就提议,说《医林改错》里,有提到:血府逐瘀丸条文,头痛有外感,必有发热,恶寒之表症,发散可愈;有积热,必舌干、口渴,用承气可愈;有气虚,必似痛不痛,用参耆可愈。查患头痛者,无表症,无里症,无气虚、痰饮等症,忽犯忽好,百方不效,用此方一剂而愈。”
林远志忍俊不禁:“《医林改错》的方剂……我也挺喜欢用的,就是那种四诊找不出病因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只是西医有检查不出病因的病症,我们中医也有这种情况。对了,后来那个小女孩怎么样?”
“侯主任没听我的建议,说那只是推想,没有证据。他后来开的是中成药天麻钩藤颗粒,说孩子一般都有肝热,应该是肝热引起的头疼,之前的几次药方都没用过清肝热的思路,让试试看。
之后那小女孩就没来过复诊了,不过我有留下她家长电话,过了半个月后,我打过去问了她妈妈。她妈妈说吃了一盒中药也没效果,就没继续吃了。说已经预约了首都的医院,下个月带孩子去看。
我跟她说了很久,才终于说服她试试让孩子服用血府逐瘀丸,而且我还要求加上全蝎、地龙和白僵蚕这三味通经活络的虫药,打成粉和血府逐瘀丸一起服用。
她妈妈去中心药房配的药,然后做成胶囊给孩子服用,胶囊吃起来就不会苦。”
林远志说道:“既然你特意提这个病例,说明后来她肯定是好了,对吧?”
“嗯。”宋金喜点点头,“她妈妈给我反馈,服用三天后,头疼发作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服用一周后,几乎就不发作了。
后来我就让她妈妈给她减少用量,每天吃一颗胶囊就可以了,不用再每天吃三次每次三颗。
过了一个月后,再问,说一直没再发作过,所以她妈妈也就不打算去首都了,还说很感谢我,带了礼物来医院,我没收。”
林远志于是也提起,自己曾经使用《医林改错》方剂的经验。
“瘀血这种症状,也不能说完全看不出来,但确实不容易辨别。我听说瑶医有专门的眼诊,可以通过眼诊分辨体内瘀血,准备这两天深入研究一下。”
……
两人身为同学,又都是实习生,有着诸多共同话题,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两个多小时后,这场会面才结束。
虽然这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林远志顿时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你现在住在医院宿舍吗?用不用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