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志岔开话题：“徐主任，该开始叫号了。”
徐荣这才点击叫号，道：“好。看看第一个病人……嗯，张秀文，20岁，大学生。主诉症状是——便血，确诊为肠胃炎。病程三个月。”
顷刻，一个戴着近视眼镜，身材清瘦的年轻人进来。
封总引导对方坐下。
徐荣读出问诊单的内容：胃口不好，体虚乏力，睡眠浅容易醒。
林远志开口问道：“张先生，你就只有这几个主要症状吗？”
“对。”张秀文点头，“我在消化科治疗一个多月，感觉便血的症状，完全没改善，听同学介绍可以来看中医，所以我就转诊挂了中医科的号。”
“没有痔疮？”
“去肛肠科检查过，没有……”
“那你便血，是先便后血，还是先血后便？”
“是……先便后血。”
林远志问封总：“小封，先便后血叫什么？”
封总立即回答：“远血。”
“那反过来先血后便叫什么？”
“近血。”
“区别是什么？”
“近血是肠道出血，远血是胃部出血。”
“治疗远血，伤寒论里有什么药方？”
“下血，先便后血，此远血也，黄土汤主之。”
林远志说道：“张先生的问诊单说自己胃口不好，体虚乏力，都是脾胃虚寒的表现，所以用黄土汤是没有异议的。不过，为了增强效果，让张先生可以更快看到疗效，我认为可以加味。”
“加味？叫什么药？”封总问道。
“刺猬皮。”
“刺猬皮……这个药很少用啊，主治什么的？”封总一时想不起来，马上拿出手机查。
“就是治疗各种内出血，有固摄的作用。”林远志说道，“我记得我在《杨氏家藏方》里看到的药方，刺猬皮加木贼治疗肠风下血。我印象很深刻，原来刺猬皮，主要是刺猬的刺，还有这种药用价值。”
其实，林远志想到加刺猬皮，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黄土汤中的“灶心土”，也叫“伏龙肝”，原本是取自土灶周围的被火烧过的土块，但现在农村都不用土灶了，药店的“灶心土”都用“红砖”代替。
红砖，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被火烧过的土”。
红砖的药效是远远比不上灶心土的，而灶心土有温胃止血的效果，为了弥补红砖药力不足，所以林远志才想到加刺猬皮。
封总皱眉：“那……不是很残忍嘛？把刺猬的皮给活剥下来。”
“不是活刺猬才能取皮啊，老死的刺猬，病死的刺猬，被天敌掏空内脏和肉的刺猬，都会留下皮。它的皮其他动作不吃的。据说，刺猬皮烧成灰，外用止血效果也很好，可惜没人开发成外用药粉，大概是成本偏高吧。”
“原来是这样。”封总点点头。
徐荣一边写处方一边说道：“加刺猬皮，10克就可以了吧。刺猬皮我知道的，这个药必须磨成粉冲服才行，煮不出什么药味的。有点冷门啊，估计御信堂都没有，要去中心大药房才能抓到。”
张秀文拿着一个文件夹，说道：“这……这就开处方了吗？我的检查报告，你们都没看呢。”
林远志说道：“不用看了，你这个病很简单的，属于常见病。”
张秀文又问：“那……你们中医不是要脉诊和舌诊吗？也都不用了？”
“哦，原来你来之前有查过啊，这没问题。小封，你去给病人脉诊舌诊。”
林远志也不多做解释，直接让封总去干。
过了一会儿，封总说道：“淡白色白腻苔，脉象细缓。确定是脾胃虚寒。”
这时，林远志从徐荣手里拿过处方签，将处方签交给张秀文。
“张先生，去抓药吧。”
“好快……”
张秀文出去后，林远志纳闷地说：“又有病人对我们看病太快感到不满意了，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故意拖延一下时间？”
“可是，填写了问诊单的病人，也没什么好问的啊。”封总说道。
徐荣说道：“不要管病人怎么说，什么病人没有？看病看得快，有不是什么错误，不用在意的。人家国医看病那才叫快，不到两分钟一个病人。看得快说明病情简单典型啊。”
之后，正常叫号，看病。
到了九点半，封总去住院部那边查房去了，而林远志也被叫去了急诊科。
“一个老太太，心源性水肿，给她开利尿剂，她不肯，说想要用中医治疗，精神状态很不好，感觉随时有生命危险，人家都指名中医了，那我只好来找小林你了。”汪华池如是说。
林远志过去急诊科，很快在大堂病房里看到了病人。
一个六十多岁，身材清瘦的老太太，但双脚浮肿，明显比正常大了几号。
老太太气若游丝，神疲乏力，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过状态很差，随时会晕厥的样子。
林远志一摸她的脉象，沉微无力，这是严重阳虚的脉象。
碰到阳虚病危的情况，一般都会用四逆汤，扶阳救逆第一方，但是这个老太太的情况不太一样，不只阳虚，还有下肢浮肿，药方就要进行调整了。
汪华池在旁边介绍：“……右心衰竭，皮肤发绀，血压持续下降，颈动脉鼓胀……我们主张给她注射肾上腺激素和呋塞米注射液，她不同意，说要看中医。”
“她的子女呢？家人呢？”
“好像没家人，没有子女，也没有请陪诊员。就一个人来看的。”
这时，老太太开口说话了：“看病就看病，说那么多干什么！”
原来两人的对话，她一直都有听，只是觉得讲话太费力，才没有出声。
“不好意思，赵女士，我们只是在讨论你的病情，没其他意思。”汪华池说道。
“药方我开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赵女士，你放心吧。”
林远志立即用手机写下一个处方，附子甘草汤主加茯苓和人参，发给杨从容，让她煎好药马上送过来急诊科大堂。
“药我已经开了。到时候送过你们想办法喂她喝吧。”
“大概要多久才能见效？”
“至少三天才会缓解，什么时候能痊愈不好说。”
“好，没问题，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
“那我回门诊去了。”
“真是麻烦你了，小林。”
林远志看了一眼大堂其他床位，大堂内有二十张病床，其中大部分都有人躺着。
急诊科真的是天天都爆满。
林远志走回中医科。
在一楼大厅等电梯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一队穿着绿色军装的人出现，然后他们进了旁边的电梯，上楼去了。
应该没发生什么紧急事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