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志知道，跟徐主任争辩是没有意义的。
人家几十年坚持的原则，不会因为自己简单的几句话就轻易改变。
况且，现在来挂号的人是董笃行，不是他爷爷。
现在去争论董大爷的病应该怎么治，显然不太合适。
“董大爷，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林远志问道。
“还有点疼，还没……完全过去。”董大爷左手依然按着脑壳。
“董大爷，我们中医有个药方专门治疗你这种头疼，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试试看？”
“那什么吴茱萸汤是吧？刚才你们说来说去，我都记住了。”
“对。”
“那个吴茱萸汤……很危险吗？为什么主任说从来没开过？”
“倒没什么危险，只要对症，是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的。”
“那给我开吧。我想把它给治好。”董大爷揉着头皮说道，“我这毛病，虽说每天只发作一会儿，但很难受啊……有时候痛得特别厉害，我真想用手把脑壳给捏碎了。”
“爷爷，不疼不疼！”
董笃行亲了一下董大爷的额头，又吹了口气。
“有行行在，爷爷不疼、不疼了！”董大爷挤出一个笑容。
“这孩子这么小就懂得照顾人了？”
林远志笑着摸了摸董笃行的头发。
“他父母忙，都是我带比较多。”
林远志说道：“董大爷，你这病虽然可以治，但我们这里没法给你开药，我告诉你药方，你记一下，你自己去药店抓药吧。”
“为什么不能开啊？是因为我没挂号吗？可是，你们这号太难挂了，一周后的号都没有。要不是今天主任肯加号，我也没法挂上行行的号。”
“这个……有些特殊规定，所以不能直接给你开。你拿手机，记一下药方，就几味药，很简单的。”
“好。”
董大爷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然后一边听着林远志念，一边打字记下。
吴茱萸汤：吴茱萸9g，生姜18g，人参9g，大枣10枚。
这个分量是现代的分量，药量很小，就算吃了不对也不会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弊端就是如果对症，一两副药也不会有明显效果。
“这药方真的很简单啊。”董大爷点点头。
之后，林远志让爷孙俩到对面的休息室暂时休息，等中药煎好后送过来，再叫孩子喝下去。
徐荣没有立即叫下一个号。
“小林，我知道你是为了患者好，想把患者治好，但你这样给患者讲药方的做法不太合适。就算你没写处方，没被录音，但是到时候人家吃了有什么不舒服，找医务科投诉你，只要医务科调查诊室内的监控，你也是跑不掉的。”
“徐主任，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何况，病人喝第一副药不舒服，他难道还会坚持喝下去吗？”
徐荣叹息一声，道：“小林，我知道最近你参加那个综艺节目，确实大出风头，现在金院长都要哄着你。但你不要忘了，自己还只是个实习生，在医院工作是要遵守基本规章制度的，这制度不是为了限制我们医生，而是保护我们，你明白吗？”
“我明白，徐主任，多谢提醒。”
林远志皮笑肉不笑，显然只是敷衍了事。
“徐主任，我们叫下一个号吧，不能让病人等太久了。”
徐荣无可奈何，只好操作电脑，叫下一个号进来。
入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中年妇女。
“啊，林远志林医生！你好你好，我很喜欢看你的直播，幸好我聪明，看直播第一天我就预约挂号了，我就猜到你这两天会回来上班……”
“这位刘女士，你是来看病的吗？”
林远志感到头疼。
难道这刘女士是追星族？
自己现在也有粉丝了，而且还是大妈级别的粉丝。
“哦，当然啦！我肯定是来看病的，难道是来闹着玩的吗？来，你给检查！我来看看神医的水平怎么样！”
刘女士缓缓走过来，坐到木椅上。
“咳咳……”徐荣看着电脑屏幕，说：“刘女士，你的问诊单上，好像只选填了其中几项。”
“我就只有这几个症状啊，其他的没有我就不填了。”
“哦……你要治疗的主要症状是两脚后脚跟疼，除此之外，还有腰膝酸软、疲惫乏力两个症状。对吧？”
“对，主要还是脚跟疼，好像被什么撞了一样，可是不红不肿，我去检查关节，去拍X光，骨头神经肌肉，全都没问题。擦了好多药酒药膏，也吃过中药，都没效果。正好看到手机直播，知道林医生是你们广医的，我就马上预约了今天的号。”
“小林，你去给刘女士检查一下吧。”
林远志熟练地给刘女士号脉和看舌。
“脉沉细，舌淡苔白腻……加上腰膝酸软，疲惫乏力这两个主要症状，病因应该是肾阳虚。”
徐荣点点头，抓起笔就要开药方：“肾阳虚引起的足跟痛，那开济生圣气丸吧。济生圣气丸有牛膝，可以引气下行，擅长治疗下肢疾病。”
“啊，这么快就看完了？”刘女士似乎很不满意。
“刘女士，你的病因很简单，所以……”林远志说道。
刘女士打断道：“不是啊，林医生，你得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肾阳虚会腰膝酸软、脚后跟疼啊，我一点都不明白。”
以前的人，你说腰疼和肾虚有关，大部人都懂得，不会追问，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不成文的常识。
但是，现在这种常识已经渐渐远去，当下很多人都没听说过，甚至觉得十分新奇。
林远志只好解释：“腰为肾之府，肾阳虚，经气流动缓慢，腰部的膀胱经和督脉的位置，就会出现肌肉无力，酸麻胀痛的症状。”
还得让徐主任拿过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经络图，才方便说明。
“那为什么脚后跟也疼呢？”
林远志指着经络图，脚后跟的两侧，道：“因为脚后跟，内侧有足少阴肾经经过，外侧有足太阳膀胱经经过，肾阳虚的话，这两条经络的经气流动缓慢淤滞，不通则痛。”
“每个肾阳虚的人都会这样吗？”刘女士好奇地问。
“不一定，大体症状一样，具体每个人并不完全相同。”
“那别人也会脚后跟疼吗？”
“比较少见，脚后跟酸软的倒是常见。”
“这光吃药能治好吗？”
“能治好，因为你的脚后跟并没有出现生理性的病变。”
“那个，林医生，你不是会针灸嘛？我想试试看！我不怕痛的！”
这刘女士肯定是连续看了几天直播，看到林远志多次给人针灸，所以会产生一种固定的印象：林远志很擅长针灸。
“可以啊。”林远志指了指旁边的诊疗床，“你过去趴着，我给你扎两针。”
“你能不能扶我一下。坐一会儿站起来后跟就疼得厉害！”
林远志搀扶着刘女士，带她慢慢走过去。
她趴在了诊疗床上，拉了一下裙摆。
“林医生，你可以开始了。”
“小林，你要给病人针灸？”徐荣走过来。
“针灸效果会快一点。”
“选什么穴位？”
“膀胱经的昆仑穴和肾经的太溪穴，从昆仑透太溪。”
“透穴，你都掌握这种手法了？呵，几天不见，你进步很大啊。”
“在学校里就练过内关透外关了，昆仑透太溪，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