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湮也被小心地安置在炎烬旁边。他右臂的毒核依旧在搏动,周身的空间扭曲也依然存在,但在这个相对稳定的环境里,那种随时要爆裂开来的感觉,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那悬浮的光茧也飘了进来,静静地停留在凌湮和炎烬的上方,散发出的柔和光晕似乎都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变得更加明亮和稳定了一些。
两名士兵强忍着疲惫,立刻遵照王坚的命令,小心翼翼地检查这个不大的平台。他们警惕地绕开那几具坐化的守墙者骸骨,仔细探查平台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能量陷阱或其他危险。
王坚则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锁链内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他取出水囊,勐灌了几口冰冷的清水,又胡乱抹去脸上的血污,努力平复着如同火烧般的喉咙和几乎要炸裂的头颅。他的目光,则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这个天然堡垒之外,投向了那具自从进入龙潭以来,就一直如同噩梦般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庞大存在——那具被万千锁链禁锢的巨龙骸骨。
从这个新的、位于龙骨侧后方的角度望去,那具龙骨的景象,带给人的震撼与压迫感,与之前截然不同。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轮廓。从这个相对较近且侧后的方位,可以清晰地看到更多惊人的细节。
那森白的、如同山脉嵴背般的巨大骨骼之上,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可怕伤痕。有些伤痕平滑如镜,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利刃瞬间斩开;有些则呈现出巨大的撕裂状,仿佛是被巨力硬生生撕扯开;更多的则是密密麻麻的孔洞与裂纹,像是经历了一场由无数微小却致命攻击构成的狂暴洗礼。这些伤痕无声地诉说着一场远古时期、惨烈到超乎想象的惊天之战。
而缠绕禁锢着龙骨的那些暗沉锁链,其根部并非简单地锁在骨骼表面。仔细看去,会发现无数根更加纤细、如同血管神经般的暗金色金属细丝,从那些主要锁链上分离出来,深深地、近乎残忍地刺入并扎根于龙骨的每一节椎骨、每一根肋条、甚至是最细小的指骨之中!仿佛这些锁链并非死物,而是某种活着的、寄生性的恐怖存在,正在不断地从这具庞大的骸骨之中,汲取着某种残存的力量,抑或是进行着某种永恒的镇压与折磨。
在所有伤痕中,最为醒目和诡异的,是位于龙骨嵴椎中段的一处巨大断裂伤。那伤口极其可怕,几乎将整条龙嵴拦腰斩断了大半,只剩下少许骨骼和能量丝线勉强连接。而这处致命的旧伤创口,如今却成为了那些暗沉锁链聚集的核心区域之一。
无数根粗大的主锁链和更加密集的暗金色金属细丝,如同跗骨之蛆般牢牢地缠绕、扎根于此。使得那创口处汇聚的暗蓝色邪光,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如同一个不断蠕动、搏动的能量巢穴。即使隔着相当一段距离,王坚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个方向散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死寂、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与不甘。
而正如之前远远观察到的那样,或许是由于能量的常年冲刷与侵蚀,或许是由于这处旧伤本身的结构就极不稳定,在那创口的边缘区域,不时地会有一些细小的、闪烁着微弱苍白光泽的骨骼碎片,从主体上剥落下来。它们有的直接坠向下方的能量潭,瞬间被吞噬消融;有的则被那浓郁邪光卷动着,如同卫星般围绕着创口缓缓旋转,最终也不知所踪。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所在。也是整个龙潭邪恶与死亡气息最为浓郁的源泉!
王坚的独眼死死盯住那嵴椎断裂处,特别是那些偶尔剥落下来的细小骨片,心中飞速盘算。距离比预想的要远,而且从那邪光浓郁的程度来看,想要获取碎片,其难度和危险性,恐怕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挑战。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观察和思考时,旁边负责检查平台的士兵发出了低声的惊呼:“坚哥!快来看这个!”
王坚心中一凛,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拄着巨斧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在一具靠坐在锁链内壁下的守墙者骸骨旁边,散落着几件不同于普通制式装备的物品。一柄彻底断裂、失去所有光泽的长剑;一个破损严重、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结构精密的臂铠;还有几片打磨过的、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小文字的黑色骨片!
王坚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几片骨片,拂去上面厚厚的尘埃。骨片上的文字古老而扭曲,他并不完全认识,但结合一些图案和守墙者印记的共鸣,他勉强能解读出部分信息。
这些骨片,似乎是这名守墙者生前留下的最后记录。上面提到了“龙潭”、“禁锢”、“能量潮汐”、“核心”、“镇压失败”、“最后的堡垒”等零碎的词汇。其中一片骨片上,还粗糙地刻画着一幅简图,标注的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个锁链环垒平台,并从平台的角度,指向了远处龙骨嵴椎的那处断裂伤口,旁边标注着一个危险的符号,但又紧接着一个代表“希望”或“关键”的古老标记。
这些零碎的信息,无疑印证了他们的判断。这里确实是守墙者们最后坚守的据点之一,而他们也同样注意到了龙骨嵴椎处的异常,并似乎将其视为某种关键,无论是危险的源头,还是……一线生机的所在?
王坚紧紧攥着那几片冰冷的骨片,抬起头,再次望向远处那邪光涌动的龙骨嵴椎伤口,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他们终于抵达了暂时的安全点,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最终的目标,那获取龙骨碎片的艰难任务,以及其中蕴含的未知风险,才刚刚真正摆在面前。
远方,李四引发的骚动声似乎正在逐渐平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