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商人狼狈逃窜,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信标塔,和一个更加深邃的谜团。
“古老的契约”?
那几个字,如同鬼魅的低语,在萧毅的心头盘旋不散。
他没有时间去庆祝胜利,更没有精力去深究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塔顶的狂风吹过,卷起刺鼻的焦糊味与岩石粉尘,也吹得他苍白的脸色愈发没有血色。那场不动刀兵,却在概念层面进行的生死搏杀,对心神的消耗,远超任何一场浴血之战。
“所有人,抢救伤员!立刻修复塔基结构!”
萧毅的声音带着一丝力竭的沙哑,却依旧具备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议会的成员们从那颠覆认知的一幕中惊醒,立刻行动起来,组织人手,奔向那些在法则干扰下崩塌的区域。
而萧毅自己,则带着同样面色凝重的毁灭之神,身影一闪,回到了道宫深处的静室。
他必须争分夺秒。
静室内,光线黯淡。
萧毅摊开手掌,那枚从维度商人处缴获的残缺符文,正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它不再闪烁,像一块熄灭了的余烬,但其中蕴含的法则信息,却如同一整个宇宙的星图,深邃、浩瀚、繁复到了极点。
这并非单纯的技术记录。
它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应用公式”。
毁灭之神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枚符文,神念反复冲刷,试图解析其中的构造。半晌,他紧锁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拧得更紧。
“不行。”
他沉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挫败感。
“这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体系的法则。它的每一个基础逻辑,都建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公理之上。强行解析,就像让一个只能理解加减法的人,去破解微积分的根源。我们……缺少最底层的‘定义’。”
这位曾经执掌宇宙终结权柄的前神王,第一次,在一个知识领域,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萧毅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神念也沉浸了进去。
他感受到的,是一堵墙。
一堵由无数个未知概念与陌生逻辑,堆砌而成的,光滑、坚硬、无懈可击的墙。
信标塔的修复和升级,陷入了死局。
时间,在令人焦灼的沉默中,一天天过去。
那个从宇宙深空传来的,属于同类的求救信号,也仿佛因为距离和能量的不断衰减,在萧毅的【虚空道标】感知中,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模糊。
那一声声“凡人,永不为奴”的怒吼,正在被黑暗的宇宙,慢慢吞噬。
它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喉咙口。
这一日,静室之中。
萧毅盘膝而坐,放弃了对那枚符文的徒劳破解。他开始转而内视己身,尝试用【混元功】的内力,去梳理、解析那一日与维度商人法则交锋后,残留在自己精神本源中的一丝丝异种法则能量。
那股能量极其微弱,却顽固地盘踞着,如同代码中的一个细微的bug,散发着“交易”与“秩序”的冰冷气息。
他的内力,那股融合了万物,包容了混沌的金色能量,缓缓地,流淌了过去。
没有对抗,没有驱逐。
【混元功】的本质是“归一”,是“初始”。它只是温和地,将那丝异种法则,轻轻包裹。
就在两者碰触的瞬间。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
一道无法言喻的灵光,如同创世的第一道光,毫无征兆地,在他的意识深海中,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剧烈一震,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错了。
自己从一开始,就走进了思维的误区!
为什么一定要去解析、复制、应用对方的技术?
为什么一定要沿着别人已经走过的路,去追寻一个未知的终点?
自己,有自己的“道”!
【虚空道标】!
这件【创世之源】的核心权能,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在用它被动地“听”,去接收来自宇宙四面八方的信息,去捕获那丝微弱的求救。
但“听”与“说”,本就是一体之两面!
既然它能“听”到整个宇宙的声音,为什么,不能让它向整个宇宙“说”出自己的声音?!
信标塔,从设计之初,就不应该只是一个被动接收信号的巨大“耳朵”!
它更应该,也必须成为一个,能够主动发出人间道意志的“嘴巴”!
不该在这里,被动地等待那即将中断的信号连接!
而是要,主动出击!
他可以将自己的意志,可以将整个人间道的守护意志,凝聚成一道信号,像那维度商人撕裂空间一样,“发射”出去!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