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混沌源眼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转换或剧烈撕扯,而是一种……沉沦。
仿佛一步踏入了无边无际的粘稠浆糊,四周是不断变幻、毫无规律的色彩与光影,扭曲、旋转,令人头晕目眩。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流逝之感,只有无处不在的、针对灵魂本源的压迫与牵引。林默全力维持的第四层「魔法罡气」 在这里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消磨,暗金符文流转的速度都变得迟滞起来。
他紧紧抓着林芸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与剧烈的颤抖。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连方向都无法辨别,他只能凭借与星图龟甲之间那点微弱的联系,以及内心对《三神经》的感应,朝着牵引力最强的方向“游”去。
“哥……这里好难受……”林芸的声音带着哭腔,周围的混沌能量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抑,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撕扯她的意识。
“坚持住,芸儿,抱紧我!”林默将她更紧地护在怀中,魔元源源不断地输出,加固着罡气,同时极力抵抗着那试图侵入识海的混乱意念。
然而,这混沌源眼似乎能窥探并放大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弱点。
周围的混沌气流开始凝聚、变幻,不再是毫无意义的色彩,而是逐渐勾勒出熟悉的景象——那是已成废墟的凤莲花宗!焦黑的土地,断裂的山门,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绝望!
“不……不要……”林芸看着眼前逼真的幻象,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日子,泪水瞬间涌出,死死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林默怀里。
但幻象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甚至出现了清莲真人残魂消散前那不甘的眼神,出现了无数同门倒在血泊中的惨状……
“看到了吗?弱小,即是原罪。”一个冰冷的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林默的识海,带着真魔大帝特有的嘲弄,“若你早日拥有足够的力量,何至于此?齐天宗,你的师友,皆因你无能而亡!”
林默心神剧震,眼前的幻象与心底最深的自责被无情勾起,让他呼吸一窒。魔元运转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守护?凭你现在这般优柔寡断,连自身心魔都堪不破,如何守护?”真魔大帝的意念如同毒蛇,继续侵蚀,“放开手脚,拥抱《魔经》真正的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碾碎一切敌,才能让你在意之人不再受丝毫伤害!”
随着他的话语,林默周身的魔气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魔身法相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散发出更加暴戾的气息。他眼眸深处的暗金光芒再次亮起,那丝属于【戮仙】 的猩红也隐隐浮现。
“哥!你的眼睛!”怀中的林芸感受到哥哥身上骤然提升的冰冷与煞气,惊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非人的眼眸,吓得她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怀抱。
这一挣,虽然微弱,却像一盆冰水浇在林默心头!
他猛地惊醒,强行压下翻腾的魔气和真魔大帝的蛊惑,第二层「魔道万象」 全力运转,收敛所有外泄的气息,眼神恢复清明。
“芸儿,是幻象!稳住心神,别被它影响!”他低喝道,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
林芸看着他恢复“正常”的眼睛,惊魂未定,但终究没有再挣扎,只是身体依旧僵硬,那份恐惧的烙印,更深了。
林默心中苦涩难言。这混沌源眼的试炼,远比他想象的凶险,它直指本心,放大心魔。外有混沌能量侵蚀,内有真魔意念蛊惑,身边还有需要保护且因他而恐惧的妹妹……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他只能凭借更强的意志力,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护着林芸,在无尽的混沌与变幻的心魔幻象中艰难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的混沌气流忽然变得稀薄,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那似乎是一座悬浮在混沌中的、残破不堪的古老石台。石台中央,矗立着一面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破碎的暗金色古镜。
当林默带着林芸踏上这方石台时,周围的混沌幻象骤然消失,只剩下那面古镜,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光芒。
星图龟甲的指引,最终就落在这面镜子上。
林默谨慎地靠近,神识扫过,并未发现明显的危险。但当他目光落在镜面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镜中映出的,并非他和林芸现在的样子,而是……一片尸山血海!他站在血海中央,周身魔焰滔天,魔身法相凝实如同真正的魔神,手中化魔剑滴着粘稠的血液,眼神冰冷彻骨,没有丝毫情感。而他的脚下,倒伏着无数身影,有冥魂宗的弟子,有那华服男子,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他曾经熟悉的面孔!
更让他心神俱裂的是,在镜中那个“他”的身后,林芸被一道漆黑的魔气锁链紧紧束缚着,她看着那个“林默”,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绝望与死寂,仿佛灵魂都已熄灭!
“不……这不是我!”林默失声低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是吗?”真魔大帝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愉悦,“这便是《魔经》之路的终点!力量巅峰,漠视众生,包括你所珍视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魔!你现在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软弱者的自我安慰!接受它,你才能拥有践踏一切规则、真正掌控命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