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他小声说道。
姬千鹤看着手里的暖手宝,又看了看他那双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的耳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个暖手宝握在了手心。
温度从手心,慢慢地传遍了全身。
萧雨晴搓了搓手,一团小小的白气从他唇边呵出,在空气中迅速消散。他将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缩回袖子里,小声地对身旁的同桌说:“今天好冷啊……”
姬千鹤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手里那个小小的暖手宝,朝他那边推了推。两人并排坐着,暖手宝就放在课桌中间的楚河汉界上,热量从那个小小的物体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温暖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穿着厚实棉袄的班主任黄老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三角尺和教案。她的脸被冻得通红,但精神头却很足。
她用力地拍了拍讲台,将昏昏欲睡的同学从冬日的困倦中唤醒:“上课了上课了!都打起精神来!外面下雪很开心,但数学不及格可就不开心了啊!”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哀嚎。
黄老师无视了学生的抗议,转身开始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粉笔“哒哒哒”的声音,成了教室里唯一的主旋。
萧雨晴的思绪却有些飘忽。孙狗蛋刚才那番绘声绘色的描述,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忍不住侧过头,用气音小声问身旁的姬千鹤:“千鹤,你……你真的不相信有幽灵吗?”
姬千鹤的视线还落在黑板上那道复杂的几何题上,眼皮都没撞一下。她手里的笔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嘴上则漫不经心地回答:“那都是吓唬人的,不必放在心上。”她顿了顿,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漂亮的辅助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调侃。
“你与其担心那种东西,不如担心黑板上这道题,你到底会不会做。”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萧雨晴。
他看着黑板上那道在其他同学眼里如同天书般的题目,大脑飞速运转。
“过点p作圆o的切线,切点为A、b,连接po交Ab于点……”
“设……”
“连接oA,因为pA是圆o的切线,所以oA垂直于pA……”
“在Rt△oAp中……”
几乎是在黄老师写完题目的同时,答案和完整的解题步骤就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对于常年霸占年级第一(除了万恶的体育)的他来说,这种程度的题目,确实太简单了。
他一下子就醒悟了。
是啊,这道题他根本不用担心,那么幽灵呢?
一个虚无缥缈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一个连科学都无法证明的存在……又何必去担心呢?
萧雨晴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又傻又怂。
他拿起笔,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解题过程写在了练习册上,字迹工整,步骤清晰。写完后,他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姬千鹤。
姬千鹤也刚好写完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干嘛?
萧雨晴挺起胸膛,用一种“你看,我一点都不怕”的表情回敬她。
姬千鹤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尾巴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小模样,只觉得好笑。她懒得理他,转回头百无聊赖地开始转起了笔。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黄老师讲课的声音和同学们偶尔的窃窃私语。窗外的雪还在下,给这个世界覆上了一层静谧的白。
就在这份安静中,一缕极其微弱的、若有似无的声音,似乎从远处飘了过来。
那像是一个单独的钢琴音,很轻很飘渺,带着一丝忧郁的回响,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寂静的空气中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大部分同学都没注意到,他们依旧埋头于课本和习题之中。
但坐在窗边的几个同学,却像是触了电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坐在萧雨晴前排的孙狗蛋,更是夸张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像铜铃,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你……你听到了吗?”
萧雨晴刚刚创建起来的唯物主义防线,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是什么声音?是风声吗?还是谁家的收音机没关?
他努力地用科学来解释,但孙狗蛋那张惊恐的脸,和那个关于“旧音乐楼的幽灵”的传闻,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
他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冒汗,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温暖的暖手宝被他握得更紧,同时,也握紧了身旁那只一直安静地搭在上面的、属于姬千鹤的手。
姬千鹤察觉到了他手上的力道。她侧过头,看见了他那张有些发白的小脸。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越过他,投向了窗外。
窗外,白雪皑皑。远处那栋略显破旧的红砖小楼——旧音乐楼,就静静地矗立在风雪之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黄老师似乎也注意到了教室里的骚动。她停下讲课,不满地敲了敲黑板:“发什么呆呢?都看我这里!孙狗蛋!你又在搞什么小动作?转过去!”
孙狗蛋悻悻地转回了身。
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但那缕若有似无的琴音,却像一颗种子,在某些同学的心里,悄悄地生了根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