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客栈,便在昏黄的油灯下,将白日所学、所思、所悟,分门别类,认真记录下来,绘上穴位图谱,细细揣摩,常常写到深夜,手腕酸麻也不觉。
刘昌看着她那本日渐增厚、记得密密麻麻、图文并茂的手札,感叹道:
“看来你这《孕育产后秘录》,不久之后又能增添新篇章了。”
秦玥却从书页中抬起头,目光沉静而专注,摇了摇头:
“不然。孕育与月事,虽根源皆在女子胞宫与气血调和,但实则是不同的病症范畴。”
“二者关联紧密,相互影响,却不可简单归为一类,混为一谈。”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刘昌,眼中闪烁着对医学探索的纯粹热情:
“我想单独写一本专门论述女子月事诸症的医书,名字或许可以叫《女科调经述要》。”
“因为许多女子所苦的,远不止是腹痛,还有诸如经期过长、淋漓不绝,或是经期久久不至、闭经,以及经前烦躁、乳胀等复杂情况,都需要专门分篇论述,仔细辨析。”
刘昌看着她眼中那簇因热爱与追求而点燃的明亮火焰,心中满是欣赏与毫无保留的支持,自然不会说任何扫兴或质疑的话。
他只觉得这样认真专注的沉浸在医道上的秦玥,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独特而令人心折的光芒。
于是,他不再出声打扰,只默默为她续上热茶。
夫妻二人在客栈的房间里,一盏灯,两张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一个奋笔疾书,凝神思索;一个翻看账本或规划行程。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静谧而和谐的温暖,无需多言,却自有默契。
在石屏郡又停留了一月有余,秦玥自觉已将韩老大夫关于痛经诊疗的精华要义学得七八成。
剩下的需要在日后大量的临床实践中慢慢消化、验证和提升,便起身告辞。
临行前,她与韩老大夫约定,日后若遇疑难杂症,或是她在实践中有了新的心得体悟,还会再来石屏请教。
韩老大夫如今已将她视为忘年之交,连连点头答应,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返回弥州的路上,秦玥心中既带着求有所得的充实,又记挂着弥州仁心堂的状况。
所幸,一切如同她期望的那般,并未出什么乱子。
她带来的女孩子皆聪慧伶俐,勤奋好学。
将医馆的日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普通的常见病、多发病都能从容应对。
遇到拿不准的,也知道记录下来,等她回来一同商议。
夫妻俩在刘府陪着爷爷奶奶和爹娘住了两日,共享天伦之乐。
刘昌爷爷奶奶看着孙子孙媳和睦,心中欢喜,更是将秦玥当成眼珠子般疼爱。
之后,刘昌见秦玥连日奔波学习,神色间有些疲惫,便提议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住上一夜,放松心神。
此时已值秋季,庄子后山那片枫林,仿佛被夕阳点燃了一般,层林尽染,绚烂如火。
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通体舒泰。
夜幕降临后,两人穿着舒适的细棉寝衣,携手在落满枫叶的小径上散步。
秋风掠过,带下片片红叶,如同翩跹的蝴蝶,悄然栖息在肩头发梢。
两人一时兴起,像孩童般蹲下身,在地上,借着廊下灯笼透出的暖光,仔细挑选着形状完美、色泽饱满鲜艳的枫叶。
小心地捡起来,擦去尘土,准备带回房间,夹在随身携带的书页中,留住这弥州秋日最浓烈的一抹色彩。
夜晚,卧房内,温存过后,秦玥慵懒地趴在刘昌怀里,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看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怅惘与愧疚:
“成亲前还想得挺好,觉得即便不能年年去沧州祭拜先生,起码三年总能去一趟。如今这都第三个年头了,竟也因种种琐事,未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