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弥州百姓,尤其是家中或有久病之人,或祈求家宅平安的妇孺,也学着石城人的样子,来仁心堂问诊抓药时,会顺便在林郎中的画像前恭敬地拜一拜,插上一炷香,默默祷祝一番。
秦玥看着画像前那并非她点燃的香火,心中感念着这份朴素的信任。
她想着,等忙过这阵子,也该像在石城那样,每年挑选几个时令节气,熬制些强身健体、预防时疫的汤药,分发给弥州城的百姓,也算是对他们这份心意的一份回馈,将先生济世之志发扬光大。
原本秦玥心里还存着一丝顾虑,担心这全是女大夫的医馆,在弥州会引来些许质疑或观望。
毕竟,此地比石城繁华,人心思虑或许也更复杂些。
然而,现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弥州百姓一听这是刘家少夫人亲自坐镇的医馆,背后有刘家多年的信誉和口碑作保,那点因为大夫是女子而产生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纷纷的夸赞:
“刘家少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开了医馆造福咱们,是大善举啊!”
秦玥并未因此沾沾自满,她深知,名声易得,维系却难。
她依旧秉持着从林郎中和莫苏那里学来的本心,对待每一位病患都极其认真,望闻问切,细致入微。
开方用药,也从不因弥州百姓普遍家境优于石城,就刻意选用名贵药材堆砌,而是坚持根据病情需要,选用最对症、疗效最好、也最能让寻常人家负担得起的药材。
她常对身边的女学生说:“药无贵贱,对症即是灵丹。医者心中,当以病患疾苦为先,而非银钱多少。”
日久见人心。
仁心堂医术精湛、用药实惠、待人真诚的名声,便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很快传遍了弥州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周边乡镇也有人慕名而来。
来到弥州,接触到的病患来源更广,秦玥也得以观察和询问到更多来自不同家庭背景、生活环境的孕产妇。
她细心体察她们在孕期、产后的细微情绪波动和身心变化,记录下更多的案例。
得益于这些年持续的积累和深入研究,她感到时机成熟,决定着手重新修订《孕育产后秘录》,计划专门新增“郁症篇”。
系统性地阐述产后心境问题的种种成因、具体表现、以及通过药石、饮食、情志等多方面进行调理的方法。
与此同时,秦玥在医学道路上的探索从未止步。
一次,一位从石屏郡来的妇人前来就诊,闲聊间提起她们那里有位姓韩的老大夫,在家传医术的基础上专攻女子月事疼痛一道,颇有独到之处。
许多缠绵多年的痛症,经他之手,都能大为缓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玥立刻上了心。
与刘昌商量后,她将弥州仁心堂的事务暂时交由几位已能独当一面的女学生,夫妻二人便带着求知之心,动身前往石屏郡,专程拜访这位韩老大夫,希望能学到他的独门经验。
然而,求学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那韩老大夫依旧秉持着“传男不传女”、“秘方不外泄”的家规,对秦玥这个外来的年轻的女郎中十分排斥。
接连半个月,秦玥每日准时到韩大夫那间不算宽敞的医馆门前等候,态度谦恭地表明求教之心,却屡屡吃闭门羹,连老先生的面都难见到。
刘昌看着妻子日日徒劳往返,风吹日晒,心疼不已,私下劝她:
“玥儿,要不就算了吧?天下医术高明者不止他一家,何苦在此受这冷遇?”
秦玥却摇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既知此地有良医,有妙法可解女子之苦,岂能因一时闭门羹而轻言放弃?”
“若人人都固守门户之见,医术如何能博采众长,精益求精?我既立志于此,便不能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