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医馆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中年汉子,满头大汗,说是他家娘子发动了,特来请王稳婆前去接生。
王稳婆一听,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药杵,招呼上那几个平日里对接生表现出浓厚兴趣、胆子也大的牡寨女孩:
“姑娘们,带上我的包袱,跟我走!”
几个被点名的女孩立刻兴奋又紧张地行动起来。
拎起王稳婆的旧包袱,簇拥着她,跟着那报信的汉子快步离开了医馆。
还剩下三四个女孩,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和羞赧。
她们便是那些对血淋淋的生育场面心存畏惧,不敢跟去的。
见秦玥的目光望过来,几人更是局促,生怕秦玥觉得她们不好学。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女孩,鼓起勇气想要上前解释:
“秦郎中,我们……”
秦玥温和地笑了笑,摆手制止了她,声音柔和:
“没事的,不用解释。人嘛,总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不必为此感到羞愧。”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这几个女孩,语气变得认真了几分:
“但是,你们要记住,作为医者,可以害怕特定的场面,可以有不擅长处理的病症,但唯独有一点,必须克服,那就是不能怕血。”
“无论是鲜红的、暗红的,无论是多是少,见血都是行医路上最寻常不过的事。”
“若见了血就手软脚软,头晕目眩,那便是失了为医者的根本。”
“你们可以慢慢适应,但一定要试着去克服,明白吗?”
几个女孩见秦玥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循循善诱,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下:
“明白了,秦郎中。”
随后,像是为了弥补方才的“退缩”,她们立刻转身,更加卖力地去找活干。
或是整理药柜,或是清扫地面,或是帮忙照看炉子上煎着的药,一个个都显得格外勤快认真。
秦玥看着这些逐渐融入医馆的姑娘们,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她走过去,不时指点一下她们药材的归类,或是解答一两个简单的药理问题。
忙完这一阵,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边。
那里,林郎中正倚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花白的胡须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看着林郎中,秦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清晰地意识到,先生老了。
莫苏的骤然离世,像一声警钟,让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
生老病死这四个字在每个人身边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地进行着。
在她的记忆里,林郎中总是身姿挺拔,目光矍铄,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脊背不再挺得那样笔直,胡须和头发白了大半,皱纹也更深了。
尤其在连续诊治完几个病人之后,他常常会不自觉地佝偻下腰,深深地窝进椅子里。
要闭眼缓上好一会儿,才能恢复些精神。
这种变化,让秦玥心里发酸,又有些莫名的恐慌。
她抽了个医馆稍闲的空隙,去街上转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