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目光真诚地看着王夫人:“这些年在府里为奴,大人和夫人都是宽厚仁善的主家,从未刻意磋磨下人。”
“我们一家人吃得饱穿得暖,日子比外面许多寻常百姓家还要安稳。如今能脱籍,已是天大的恩典,怎敢再收夫人如此厚重的赏赐?”
“夫人和大人的恩情,我们一家人永世不忘。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们必定诚心祈求菩萨保佑夫人一家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隋安儿这番话说的恳切质朴,句句发自肺腑。王夫人听了,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触动和慰藉。
她又劝了几次,最后只能故意板起脸说:“给你的,你就拿着,莫非是嫌少?”
隋安儿却只是磕头,依旧坚持不肯收:“夫人,不是嫌少,是实在受之有愧。我们能脱籍,已是得了天大的恩典,这银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王夫人见她心意已决,知道强给反而不好,最终只得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和一丝赞赏:
“罢了罢了,早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既然你坚持不收,我也不勉强你了。”
她转头对张嬷嬷吩咐道:“去把我库里那几匹颜色鲜亮的料子拿来。我如今这年纪,也穿不了这些鲜嫩颜色了,正好给秦玥那孩子,让她做几身新衣裳穿穿,小姑娘家,该打扮得精神些。”
这次,隋安儿知道不能再推辞了。布料虽也值钱,但比那一百两银子意义不同,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她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张嬷嬷递过来的几匹布料,入手光滑细腻,果然是上好的绸缎,有桃红的、水绿的,还有一匹鹅黄的,确实适合小姑娘。
她再次真心实意地给王夫人磕头谢恩:“多谢夫人赏赐,玥儿一定欢喜得很。”
王夫人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往后要好生过日子之类的话,便让隋安儿退下了。
隋安儿抱着几匹布料,走出主院,随后她便加快脚步,朝着小院方向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那边已是热闹景象。
岩桑和屠老三已经到了,正忙着将最后几个箱笼搬上屠老三家的驴车。
东西差不多都装好了,将驴车堆得满满的。
秦玥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秦瑶,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
秦阳正弯腰放好一个箱子,一抬头看见妻子回来,怀里还抱着几匹鲜艳的布料,连忙拍拍手上的灰,迎上前从她怀里接过来。
“夫人赏给玥儿做衣裳的料子。”隋安儿轻声解释了一句,然后自然地走到秦玥身边,伸手将秦瑶接过来抱在怀里。
秦瑶闻到母亲的味道,小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
秦阳点点头,找了一块油布将布料包好,小心地放在驴车上一个稳妥的角落。
岩桑笑着打趣道:“弟妹这是又从王夫人那儿得了好东西了?”
屠老三也笑着,顺便又检查了一下绳索是否绑紧实。
隋安儿笑着说:“夫人心善,念着旧情罢了。都装好了吗?”
“好了好了,就等你了。”秦阳应道,最后看了一眼那间他们住了数年、如今已空空荡荡的小院。
隋安儿也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过身,语气轻快地说:“那咱们就走吧。”
秦阳让秦玥坐在驴车边上,叮嘱她扶好。
隋安儿则抱着秦瑶,岩桑和屠老三一个在前牵着驴,一个在旁边照看着车辆。
一行人,迎着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离开了这条他们居住了多年的巷子。
朝着他们新的家,新的生活,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