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茫然。
“走……回去!快回去找人!”兹莫跺了跺脚,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懊恼和恐慌。
他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地冲下台阶,朝着拴马的地方跑去。毕摩也失魂落魄地跟上。
两人手忙脚乱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立刻调转马头,朝着爨寨的方向,再次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们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寨子找懂汉话的族人。
马匹在山路上狂奔,蹄声嘚嘚作响,扬起一路烟尘。最初的恐慌稍稍平复,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和后怕立刻爆发出来。
“都怪你!”兹莫一边猛抽马鞭,一边对着并行的毕摩怒吼。
“催催催!催命一样!要不是你一直催,说吉克去了石城会坏事,催得我乱了方寸,怎么会忘了叫上通译?!现在好了!连门都进不去!全完了!”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毕摩头上。
毕摩本来心里就窝火,一听兹莫倒打一耙,气得脸都白了,大声反驳:
“怪我?!是你自己沉不住气,明明说好了直接找孙知府谈,你偏偏要在秦阳和吉克面前显摆你那点龌龊心思!”
“你要是不告诉他那些话,秦阳和吉克怎么会跑去告状?!周农官又怎么会掺和进来?!现在倒来怪我催你?”
他越说越气,觉得兹莫简直愚蠢透顶。
“放屁!要不是你整天疑神疑鬼,觉得吉克会坏事,我会那么着急去石城吗?!”
“我疑神疑鬼?是你自己没本事!瞧不起奴隶,结果现在被奴隶坏事了。”
“你再说一遍!”
“说你怎么了!蠢货!”
两人在疾驰的马背上,脸红脖子粗地激烈争吵,互相指责,把所有的恐惧和挫败都化作了对对方的怒火。
吵到激动处,怒气上头,也顾不上骑马的危险了。
“你个没用的废物!”毕摩气急,抬起脚,狠狠踹向旁边兹莫坐骑的后臀。
那马吃痛,嘶鸣一声,猛地向前一窜,差点把兹莫掀下去。
“你敢踹我马?!”兹莫惊魂未定,勃然大怒,稳住身形后,也毫不客气地抬腿,狠狠一脚踹向毕摩的小腿肚子。
“我让你踹!”
“哎哟!”毕摩痛呼一声,怒火更炽,反脚又踹了回去。
一时间,山路上演了一出荒诞的闹剧。
两匹疾驰的骏马背上,两个衣着光鲜的寨子头面人物,竟如同市井无赖一般,你一脚我一脚,在颠簸的马背上互相踹了起来。
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对方,马匹被踢得嘶鸣连连,脚步也有些乱了套,扬起更高的尘土。
幸好山路不算太窄,也幸好两人骑术尚可,没有真的摔下来。
但这互相踢踹泄愤的场面,狼狈又滑稽,哪里还有半分头人和大祭司的威严?
只剩下被阴谋败露后的气急败坏和狗咬狗般的丑态。
他们就在这互相埋怨和踢打中,狼狈不堪地朝着爨寨的方向奔去,夕阳将两人互相攻击的身影拉得扭曲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