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中眯着眼,听完了阿土磕磕绊绊的倾诉。
阿土的茫然焦灼,秦玥的殷切期盼,孙知言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探究。
三双眼睛都紧紧盯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
“呵……”
林郎中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三张年轻的脸庞。
“有些人,打娘胎里出来,心就定,眼就明,一根筋能扎到底。”
“有些人呢,得碰壁,得摔打,摔得头破血流了,才慢慢学会把心收拢起来。可还有些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土身上。
“兴许这一辈子,心都像那山间的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飘到哪里算哪里,就是学不会那‘专注’二字。”
阿土的脑袋瞬间耷拉下去,肩膀也垮了,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林郎中后面那句“这世上没什么灵丹妙药能治你这‘魂儿飘走’的毛病”更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郎中没理会少年的沮丧,他慢悠悠地拿起小桌上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呷了一口浓酽的苦茶,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问道:
“那王掌柜教你识字打算盘的时候,你心里头,可有过一丝半点的高兴?”
高兴?阿土被问得一愣。
他皱着眉,老实地摇摇头:
“我不讨厌识字算账,因为我知道这是有用的本事。可要说高兴真没有。”
“那……”林郎中放下茶壶,紫砂壶底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你仔细想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你这心啊,会自个儿定下来,忘了时辰?忘了周遭?”
阿土茫然地抬起头,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
林郎中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没有责备和失望,只有一种阅尽世事的平静。
“回去吧。等哪天,你撞见那件能让你眼睛发亮、心头发烫、忘了吃饭睡觉也非要做的事,再回来找我。”
他的语气平淡,却给这场关于专注力的求索画上了一个意犹未尽的休止符。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有些刺眼。
阿土蔫头耷脑地站在台阶下,像棵被烈日晒蔫了的小草。
秦玥和孙知言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阿土哥,别灰心……”
秦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温软。
“先生说得对,说不定哪天你就遇见你喜欢做的事了呢?”
孙知言看着阿土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眼底忽的闪过一丝灵光。
“你们……等我一下!”
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哎?小公子?”
秦玥惊讶地唤了一声。
阿土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孙知言匆匆消失在月亮门洞口的背影。
他和秦玥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小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一会,孙知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月亮门口。
他跑得有些急,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胸口微微起伏着。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阿土面前,气息还没喘匀,就将一本册子塞到了阿土怀里。
“给……给你!”孙知言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土。
阿土疑惑地接过那本册子打开一看。
不是他想象中的四书五经,也不是账册。
里面是一页页用墨线勾勒、再用矿物颜料精心点染的图画。
画上的人物或腾挪飞跃,或挥拳踢腿,姿态矫健,旁边还有一行行细密的小字注解。
“这是……画本子?”
阿土惊喜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
孙知言用力点头,脸上带着献宝似的兴奋。
“这书讲的是一个原本普通的乡下少年,凭借逆天运气、超强天赋或神秘机遇,一路碾压对手、收服人心,最终成为世间武艺巅峰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