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借着与慧眼之间那微弱的精神联系(毕竟同行了一段时间),以及左眼在这种精神层面依旧保留的部分“看破虚妄”的特性,艰难地在这个不断变幻的梦境中辨别方向。
他看到了一些由慧眼记忆碎片构成的场景——繁华的虚空集市街道,堆满珍奇货物的摊位,慧眼小心翼翼地点算着账目……那是他作为商人时平凡而满足的生活。但很快,这些场景就被扭曲,货物变成了蠕动的内脏,路人变成了狞笑的怪物,繁华的街道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流沙。
这就是梦境牢笼的可怕之处,它会放大你内心的恐惧,扭曲你珍视的记忆,让你在美好的幻觉与恐怖的现实间不断轮回,直至精神崩溃。
夜刹无视了那些幻象,继续深入。他看到了一些更加深层的恐惧——慧眼对南宫世家的畏惧,对强大力量的卑微,对失去一切的恐慌……这些情绪被织梦师利用,化作了更加具体、更加可怕的噩梦景象。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面哈哈镜构成的、映照出各种扭曲自卑形象的走廊后,夜刹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慧眼的核心意识。
他蜷缩成一团,身体变得半透明,如同一个受惊的孩童,周围环绕着无数喋喋不休、指责他无能和懦弱的阴影怪物。他的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
“慧眼!”夜刹喊道,声音在这个梦境中显得有些失真。
慧眼缓缓抬起头,看到夜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变成了更深的恐惧:“夜……夜刹大人?您……您怎么也被抓进来了?完了……我们都完了……这里是逃不出去的……它们太强大了……”
“站起来!”夜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那些阴影怪物的喋喋不休,“这只是个梦!你的恐惧喂养了它们!”
“不……不是梦……它们是真的……我很没用……我只会拖累大家……”慧眼抱着头,瑟瑟发抖。
夜刹知道,简单的鼓励对已经深度陷入自我否定的慧眼效果不大。他必须用更激烈的方式。
他猛地踏前一步,左眼(在梦境中,他的形态似乎是完整的)那焦黑的空洞中,龙影光晕骤然亮起,不再是观察,而是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深渊吞噬、龙族威严、以及一丝古神疯狂的恐怖意志!
“看着我!”夜刹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慧眼的意识中炸响,“看看你恐惧的东西,在我面前,算什么?!”
那强大的、混乱而高阶的意志冲击,瞬间席卷了周围那些由慧眼恐惧具现化的阴影怪物!那些怪物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尖叫,迅速消融、溃散!
慧眼惊呆了,怔怔地看着夜刹,看着他左眼中那非人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深渊与毁灭的景象。
“你的命,是我从咒怨回廊里带出来的。”夜刹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拿走!包括你自己那点可悲的恐惧!”
这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慧眼濒临崩溃的精神壁垒上。
是啊……他经历了咒怨回廊的恐怖,经历了恒星坟场的毁灭性能量冲刷,他都活下来了!凭什么要死在这虚假的梦境里?
一丝微弱的光芒,重新在慧眼空洞的眼中点燃。
就在这时,整个梦境世界猛地剧烈震荡起来!天空的油彩开始剥落,地面蠕动的触须疯狂舞动!一个充满了恼怒和贪婪的、非男非女的宏大声音,在整个梦境中回荡:
“又一个……美味的……入侵者……你的灵魂……充满了……矛盾的芬芳……留下来……成为‘万梦之源’的养分吧!”
梦境的主人,永生宗的织梦师“幻痛”,发现了夜刹这个不速之客,并且被他那独特而强大的灵魂本质所吸引,亲自降临了这个牢笼!
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梦境怪物开始凝聚,整个空间的规则变得更加诡异和充满恶意,试图将夜刹的意识也彻底困在这里!
形势瞬间变得无比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