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峰,守静堂内室。
田不易将昏迷不醒的张小凡安置在榻上,布下数层隔绝气息的简易禁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茹闻讯赶来,看到榻上弟子面色青白交替、气息紊乱中透着一丝诡异阴寒的模样,再联想到白日里幻月洞府的异动与丈夫从通天峰带回的凝重消息,心中顿时揪紧,脸色煞白。
“不易,小凡他……这是怎么了?”苏茹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探张小凡的脉门,却被田不易一把拦住。
“别碰他!”田不易低喝,眼中满是血丝与挣扎,“他体内……有异物。”
苏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异物?难道是……”她不敢说下去,那个名字如同梦魇。
田不易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十有八九,是碧瑶那妖女的残魂不知如何依附到了小凡身上!方才在后山,我赶到时,他周身气息驳杂,隐隐有幽冥死气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之意交织,与我青云道法格格不入!”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檀木茶几瞬间化为齑粉:“祸水!真是祸水!阴魂不散!她害了瑶儿不够,如今还要来害我徒儿吗?!”愤怒与悲痛交织,让他魁梧的身躯微微发抖。
苏茹泪如雨下,看着榻上痛苦蜷缩的张小凡,心如刀绞。她既恨碧瑶引来灾祸,又可怜这弟子命途多舛。“不易,现在怎么办?此事若被掌门师兄知晓,小凡他……他定然性命不保啊!”青云门规森严,与魔教妖女沾染已是重罪,如今残魂附体,在道玄真人眼中,只怕与入魔无异!
田不易烦躁地在室内踱步,如同困兽。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道玄师兄如今为稳定宗门,手段愈发酷烈,对任何与幽冥、魔教相关之事都极为敏感。更何况,上官策那老匹夫还在虎视眈眈!
“此事绝不能外传!”田不易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先稳住小凡的情况再说!你我去找些凝神静气、驱邪固本的丹药来,务必将他体内那异状压下去!对外就说小凡因念瑶之事悲痛过度,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苏茹连忙点头,此刻也顾不得其他,救下弟子要紧。
然而,就在田不易夫妇忙着翻找丹药、准备施法稳住张小凡体内异状之时,他们并未察觉——
客房之中,上官策面前悬浮的“玄火鉴影盘”上,代表大竹峰方向的那个光点,虽然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反而在缓缓吸收着周围稀薄的幽冥气息与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混沌能量,变得凝实了一分。
“果然在此子身上!”上官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碧瑶残魂竟能与他相融?是了,此子身负太极玄清道本源,又曾与碧瑶情根深种,乃是温养其残魂的最佳容器!道玄啊道玄,你青云门真是藏污纳垢!看你这次如何辩解!”
他并未立刻发难,而是耐心等待着。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张小凡体内的异状再明显一些,等道玄自己发现端倪,届时他再以“匡扶正道”之名发难,方能一举数得!他甚至暗中传讯给潜伏的暗桩,令其密切关注大竹峰动向,并伺机在青云弟子中散播“张小凡行为诡异,似被邪祟侵染”的流言,先搅乱人心。
与此同时,另一股更加阴险的力量,也悄然渗透。
那道属于鬼先生的虚影,如同附骨之疽,潜伏在阴影之中。他释放出的那缕直指心魔的诡异波动,已然混入了田不易布下的禁制,如同细微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张小凡的识海深处。
昏迷中,张小凡的梦境变得更加支离破碎而恐怖。
他时而看到碧瑶在无边黑暗中向他伸出手,泪眼婆娑,呼唤着他的名字:“小凡……救我……我好冷……”;时而看到念瑶小小的身影在烈焰中哭泣翻滚:“爹爹……娘亲……疼……”;时而又看到道玄师伯手持诛仙剑,面色冰冷地指着他,厉声喝道:“孽徒!与魔教妖女勾结,留你不得!”;甚至看到师父田不易眼中充满失望与痛心,转身离去……
“不……不是的……师父……碧瑶……瑶儿……”张小凡在榻上痛苦地扭动身体,冷汗浸透衣衫,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气息愈发不稳,那丝阴寒的幽冥死气竟有压制不住、反客为主的趋势!
田不易与苏茹刚刚喂他服下丹药,以自身灵力助其化开药力,见状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清心丹竟毫无效果,反而引动了他心魔?!”苏茹急道。
田不易脸色铁青,他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力量正在放大张小凡内心的恐惧与愧疚!“有外力作祟!”他猛地抬头,神识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守静堂乃至大竹峰,却一无所获。鬼先生的手段,岂是他能轻易察觉?
“稳住他!”田不易低吼,与苏茹合力,将更加精纯浑厚的赤焰灵力注入张小凡体内,强行镇压那躁动的异种气息。夫妻二人额头见汗,显然极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