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指挥中心内,时间仿佛凝固了。舷窗外,是焦躁盘旋却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收割者”阴影,如同被无形屏障隔绝的饥饿狼群。室内,宋茜倚靠着控制台,粗重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左臂骨折的剧痛交织袭来,但她的大脑却在渊鲸那浩瀚意志的笼罩下,异常清明。
她没有死。龙宫暂时保住了。但这平静能持续多久?渊鲸的意志似乎更多是一种威慑,并未主动攻击那些“收割者”。而且,她能感觉到,这股苏醒的意志并非完全稳定,其中夹杂着路岩那份熟悉的共鸣,却也带着渊鲸本身无尽的苍茫与…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沉郁。它像一座暂时喷发遏止了洪水,但内部依旧涌动着不安岩浆的火山。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这并不稳固的庇护上。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狰狞的阴影,投向了龙宫最深处,那扇紧闭的、苍白的龙宫之门。三株幼苗的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那里是路岩最终牺牲的地方,是渊鲸意志的核心锚点,也是…“玄武岩”声称存放着第三枚“秩序碎片”的地方。
如果“玄武岩”的情报属实,如果龙宫核心真的还有一枚碎片…那么,集齐三枚碎片开启的“伊甸之门”,是否就是唯一的出路?尽管荒木他们传回的关于“伊甸”的警告令人不安,但在绝对的毁灭面前,那至少是一个需要去确认的“可能”。
而且,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念头——她想再去一次那里,靠近路岩最后存在过的地方。
下定决心,宋茜强忍着伤痛,站起身。她需要进入龙宫核心禁区,那扇门后的区域。
通往龙宫之门的内部通道,比指挥中心更加残破。能量管线如同垂死的巨蟒从天花板耷拉下来,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外部幽暗的海水在能量屏障后涌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烧灼味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腥咸气息,那是渊鲸完全苏醒后,其磅礴生命力渗透现实维度带来的影响。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但眼神始终坚定。沿途,她看到了一些瘫倒在地的自动防御单元,它们并非被摧毁,更像是能量被瞬间抽干;也看到了一些保持着战斗姿态、却已失去生命气息的守卫者遗体,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一丝仿佛见证了神迹般的恍惚。显然,在渊鲸意志彻底苏醒的那一瞬间,这片区域经历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
越靠近龙宫之门,那种无形的威压就越发明显。并非恶意,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带来的本能敬畏。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吞吐着亿万年的岁月与深海的重量。
终于,她再次站在了那扇巨大的、苍白的龙宫之门前。
与之前不同,此刻的门扉,不再仅仅是死物。其上那些玄奥的符文正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微弱的、与渊鲸意志同源的光芒。门本身,仿佛在…呼吸。而那三株生长在门上的幼苗,虽然依旧黯淡,却牢牢地扎根在流淌的符文之中,顽强地维系着一丝与路岩相关的、微弱的秩序共鸣。
这里,就是核心禁区。是龙宫能量、历史、以及此刻苏醒的古老意志交汇的漩涡中心。
宋茜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扇门,触摸那三株幼苗。她想知道,路岩最后残留的意识,是否还能感知到她的到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扉的瞬间——
【…止步…】
一个宏大、古老、带着无尽沧桑,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路岩那熟悉语调的意念,如同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潮汐,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是渊鲸的意志,或者说,是融合了路岩部分印记的渊鲸意志。
宋茜的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