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裂缝的瞬间,外界地火焚城的灼热与喧嚣如同被一刀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那玻璃风铃般清脆、空灵的回响,不知从何处而来,在狭窄的通道内幽幽回荡,仿佛无数透明的碎片在虚空中碰撞、低语。
通道并非天然形成,也非人工开凿,更像是某种巨大力量撕裂、挤压后形成的怪异缝隙。岩壁光滑得不可思议,呈现出一种暗哑的、仿佛磨砂玻璃般的质感,其上隐约流动着微弱的光晕,色彩变幻不定,时而如极光般绚烂,时而如深海般幽暗。冷光灯的光柱照上去,会被奇异地分散、折射,在周围形成一圈圈模糊的光晕,反而让视线变得更加迷离。
空气粘稠而潮湿,带着一股咸腥的海水气息,却又混合着某种陈旧金属和臭氧的味道。每一步踏在光滑而略带倾斜的地面上,都需要格外小心,因为脚步声在这里会被放大、扭曲,变成某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杂音。
“跟紧!注意脚下!”宋茜压低声音,她的声音在通道内产生了细微的回音,仿佛有另一个她在不远处重复着话语。
千鸟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在前方探路,她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时隐时现。荒木宗介和他的手下则显得更加警惕,他们常年在地下城挣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对这种异常环境充满了戒备。
路岩躺在简易担架上,依旧昏迷,但他手中紧握的蓝色核心和宋茜怀中的白色核心,散发出的微光稳定地交融在一起,如同黑暗中的航标,坚定地指向通道深处。那光芒似乎与岩壁上流动的光晕产生了某种共鸣,使得周围的流光溢彩都隐隐以他们为中心流转。
通道并非笔直,它蜿蜒向下,坡度时缓时急,有时甚至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光滑断面。周围的回响也越来越清晰,不再仅仅是风铃般的声音,开始夹杂着一些模糊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片段——旧时代城市的喧嚣、深海探测器的低频嗡鸣、某种庄严的仪式吟唱,甚至还有…孩童的笑声与哭泣。这些声音碎片毫无逻辑地交织在一起,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神。
“妈的…这鬼地方,像是在放一场乱七八糟的老电影。”荒木低声咒骂了一句,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些侵入脑海的杂音。
宋茜也感到一阵心烦意乱,那些声音仿佛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和情绪。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关注前方的道路和担架上的路岩。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千鸟突然停下了脚步,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众人立刻停下,紧张地望向前方。
通道在这里到了尽头,或者说,它汇入了一个无法用常理度量的空间。
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空洞。空洞的“墙壁”依旧是那种磨砂玻璃般的材质,但其上流动的光晕更加剧烈,构成了一幅幅庞大、不断变幻的模糊影像——时而像是滔天的巨浪,时而像是繁复的机械结构,时而又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无声呐喊。整个空间内部没有任何光源,却并不黑暗,那些流动的影像自身就散发着诡异的光,将球形空间内部映照得光怪陆离。
而在球形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最后一个散发着七彩光泽的净化核心。
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无比、造型古朴、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的苍白材质构筑而成的拱门。拱门紧闭着,门扉上雕刻着无数繁复而陌生的符文与图案,那些图案似乎在缓缓蠕动、变化,仔细看去,竟与岩壁上流动的影像有几分相似,描绘着龙宫的诞生、辉煌、灾变与沉沦。拱门的材质,与路岩在“沉眠之殿”看到的那具石棺,以及荒木据点里那张富士山照片的相框边缘,如出一辙。
一种古老、苍茫、带着无尽威严与悲伤的气息,从这扇悬浮的巨门上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球形空间。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各种回响,在此地达到了顶点,却又奇异地融合成一种庄严肃穆的、仿佛来自亘古的沉默。
在这扇巨门面前,所有人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仿佛面对的是整个龙宫的历史与重量。
“这…这是什么?”一名涩谷猎人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龙宫之门…”路岩虚弱的声音突然从担架上传来。
众人惊喜地望去,只见路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倒映着眼前这扇巨门和整个球形空间的景象。他手中的蓝色核心光芒微涨,与宋茜怀中的白色核心一起,仿佛在向那扇门致意。
“你醒了!”宋茜连忙俯身,“感觉怎么样?你说这是‘龙宫之门’?”
路岩在队员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悬浮的巨门。“是的…我能‘听’到…它的低语。它才是龙宫真正的核心枢纽,是连接‘海渊之眼’与外部世界的桥梁,也是…封锁内部污秽的最后屏障。‘星核祭坛’,就在门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