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利维坦(2 / 2)

它愿意履行古老的约定,为身上带有“源点”气息、且心怀善意的“钥匙”,开启通往龙宫的道路。

但是,有一个条件。

一个冰冷的、带着决绝意味的意念传入路岩脑海:“清除……污秽……或……一同……湮灭……”

它无法长时间压制黑潮对自身的侵蚀,也无法完全摆脱“深泉”在龙宫设下的能量束缚。它能为他们开辟一条暂时的、相对安全的通道,但这条通道极不稳定,且持续时间有限。如果路岩他们不能在通道消失前,关闭或重创“深泉”的仪式核心,那么,不仅他们会永远被困在龙宫,失控的利维坦在彻底疯狂前,会引动自身全部力量,将龙宫及其周围的一切,包括它自己,彻底埋葬于万顷海涛之下,以防止黑潮彻底污染整个星球的海洋。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豪赌。要么成功阻止“深泉”,要么与这古老的守护者,以及那片被亵渎的圣地,一同走向毁灭。

路岩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宋茜和玄介,快速而清晰地将利维坦的意念和条件转述出来。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决然而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宋茜听完,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战士坚毅的面庞,然后转向那如同山岳般的利维坦头颅,朗声道:“我们接受!人类的过错,理应由人类来终结!要么带回希望,要么……与污秽同沉!”

她的声音清越而有力,穿透风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仿佛听懂了她的誓言,利维坦那巨大的头颅微微昂起,发出了一声低沉悠长的、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海洋本身的嗡鸣。这声音不像鲸歌,更像无数座冰山相互摩擦,又像整个地壳在缓慢移动,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力量。

嗡——!!!

随着这声嗡鸣,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在海面之下剧烈搅动。墨黑色的海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分开,暗红色的胶质物惊恐地向两侧退散。一道相对清澈的、泛着奇异蓝光的“水路”,以利维坦的身躯为起点,朝着远方的深海急速蔓延而去!这条水路穿透了浓稠的黑潮,两侧是高达数百米的墨黑色水墙,水墙之中隐约可见无数被扭曲的狂乱黑影在挣扎咆哮,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无法侵入这条蓝色的通道。

这条通道,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真空,而是一条被利维坦的力量强行稳定住的、相对纯净的能量路径。它蜿蜒曲折,指向迷雾与黑暗的深处,那里,正是琉球海沟的方向,也是“龙宫”的所在!

“通道开启了!时间有限!”玄介大声喊道,他看向路岩和宋茜,眼神复杂,“记住,古老的守护者在注视着你们。琉球遗民的希望,这片海洋的未来……托付给你们了!”

宋茜没有任何废话,立刻下达命令:“行动小组,登艇!目标,通道尽头!快!”

早已准备就绪的小艇被迅速放下。路岩在两名战士的搀扶下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神话降临般的利维坦。那巨大的生物也正“看”着他,熔岩般的瞳孔中,倒映着他渺小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道别。

路岩咬了咬牙,挣脱搀扶,努力挺直脊梁,然后转身,与宋茜一起,毫不犹豫地跳上了摇晃的小艇。

引擎轰鸣,小艇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那条被蓝色光芒照亮的、通往深海地狱亦是救赎之地的奇异通道,瞬间被两侧巨大的黑色水墙所吞没。

听涛崖上,玄介看着小艇消失的方向,再次举起了竖笛。苍凉而古老的曲调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抗争与呼唤,而是……送行的悲歌。

而那只显露了部分身躯的利维坦,在维持着通道的同时,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目,也缓缓转向了通道延伸的远方,仿佛能穿透无尽的海水,看到那被亵渎的“龙宫”。它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心悸。

人类的勇气与远古的盟约,在这黑潮汹涌的绝境中,终于交织在了一起,朝着最终的命运舞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