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阵营,中军大帐。
帐内气氛肃杀,李靖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肃穆,不怒自威。他身旁那尊玲珑剔透、散发着柔和金光却又隐含无穷威能的七宝玲珑塔静静矗立,仿佛是整个天兵军阵的定海神针。帐下两侧,分立着四大天王、各路星官神将,个个甲胄鲜明,神色凝重。而立于李靖正前方,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身穿红色莲花战甲、腰缠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他面容俊秀犹带稚气,但眉宇间却尽是昂扬锐气,眼神灼灼,如同出鞘的利剑,迫不及待要饮血杀敌。
“报——!”一名身着轻甲、背负令旗的斥候天兵如流光般飞身闯入大帐,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清晰:“启禀元帅,先锋官!末将奉命查探,现已查明!牛魔王叛军主力尽数聚集于翠云山西北方向约百里外的积雷山摩云洞附近!但见妖云蔽日,魔气冲霄,营寨连绵数十里,妖兵妖将数量恐不下数万之众!其麾下除牛魔王本人外,尚有如意真仙、碧水金睛兽以及独角兕王、黑熊精等数十路称霸一方的妖王,旌旗招展,号角连营,声势极其浩大!”
李靖闻言,眉头锁得更紧,手指轻轻敲击着帅案,沉声道:“牛魔王经营积雷山多年,果然势大根深,非寻常妖王可比……此番公然反天,实乃心腹大患。”他目光转向帐下的哪吒,“哪吒我儿,你为大军先锋,肩负首战之责,可敢前去叛军阵前挑战,挫其锐气,扬我天威?”
哪吒早已按捺不住,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手中火尖枪猛地一顿地,发出铿锵之声,豪气干云地道:“父帅放心!区区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牛,纠集些乌合之众,何足挂齿!孩儿这就去叫阵,定要斩他几个妖王回来,给父帅献功,也给那些被掳的仙子们出一口恶气!”他本就是天性好战,嫉恶如仇,此刻又被牛魔王绑架百花仙子、公然要挟天庭的卑劣行径彻底激怒,胸中战意早已沸腾如岩浆,只待喷薄而出。
“不可轻敌冒进!”李靖深知自己这孩儿的性子,面色严肃地叮嘱道,“牛魔王乃上古妖族大能,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当年全盛之时,便是与你那孙悟空师兄争锋也不落下风。你此去首要目的是试探虚实,摸清其兵力部署与高手底细,若能趁乱寻隙救出一两位花仙,便是大功一件。但切记,事不可为时,万万不可恋战,需即刻退回大营,一切以保全自身、探明敌情为上!”
“孩儿晓得轻重!父帅且静候佳音!”哪吒口中应着,但那跃跃欲试的眼神显然并未完全将李靖的叮嘱放在心上。他朝着李靖及帐内众将一抱拳,随即转身,脚踏风火轮,化作一道炽烈的红芒,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出大帐。他点齐了一千名骁勇善战的先锋营天兵,驾起祥云,擂动战鼓,气势如虹地直奔积雷山叛军大营而去!
积雷山前,景象与天庭的祥瑞庄严截然不同。但见黑云压顶,妖风呼啸,连绵的妖寨依山势而建,以粗糙的巨木和嶙峋的黑石垒砌,旌旗之上绘着各种狰狞的妖兽图腾,迎风招展,散发出蛮荒暴戾的气息。无数妖兵妖将或在寨墙上巡逻,或在寨外空地上操练,个个面目狰狞,煞气逼人,嘶吼怪叫之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哪吒率军来到叛军阵前,勒住云头。他目光如电,扫过那森严的妖寨,也不废话,运起磅礴法力,声音如同九天神雷骤然炸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积雷山前线:“牛——魔——王!缩头老牛,出来受死!竟敢绑架百花仙子,反抗天庭,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今日小爷便叫你尝尝我这火尖枪的厉害,踏平你这妖窟魔洞!”
声浪滚滚,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群山回响,草木低伏,连那厚重的妖云都似乎被驱散了几分。妖寨之内顿时一阵剧烈的骚动,无数妖兵探头张望,议论纷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挑战和其中蕴含的强大法力所震慑。
“哼!何方小辈,敢在你牛爷爷门前撒野!”不过片刻,只听得妖寨中央那最大的营寨中传出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怒哼。随即,寨门轰然洞开,一股浓稠如墨的黑风席卷而出,黑风散去,现出牛魔王那如同铁塔般魁梧雄壮的身形。他头顶双角狰狞,身披黑甲,手中那根碗口粗细、乌光沉沉的混铁棍随意扛在肩上,铜铃般的巨眼怒视着空中的哪吒,声如洪钟,带着不屑与狂傲:“我当是哪路毛神,原来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仗着几件法宝,也敢在你牛爷爷面前放肆?真是不知死活!”
哪吒本就性烈如火,被牛魔王如此轻视,顿时大怒,俊脸含煞:“老牛休得猖狂!看枪!”他也懒得再多费唇舌,脚下风火轮烈焰暴涨,发出一声轰鸣,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红流光,速度快到极致,手中火尖枪挺直前刺,枪尖凝聚着一点极度凝练、仿佛能洞穿虚空的三昧真火,直取牛魔王的心口要害!
“来得好!”牛魔王狂笑一声,不闪不避,体内磅礴的妖力如同江河决堤般涌入混铁棍,那看似笨重的铁棍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带着撕裂耳膜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横扫而出,棍身乌光缭绕,竟然后发先至,迎向了哪吒那凌厉无匹的火尖枪!
“铛——!!!”
枪棍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震碎神魂的惊天巨响!炽热的三昧真火与阴寒的妖魔之气猛烈碰撞,爆发出红黑交织的刺目光团,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骤然扩散,将地面刮掉三尺,飞沙走石,离得稍近的一些小妖甚至直接被这气浪掀飞出去,筋断骨折!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后退数丈,随即又如同两道陨星般狠狠撞在一起!
哪吒身形灵动如电,脚踏风火轮,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火尖枪施展开来,时而如灵蛇出洞,刁钻狠辣,专攻要害;时而如凤凰点头,洒下漫天火雨,覆盖范围极广;时而更是施展出三头六臂的大神通,手持火尖枪、乾坤圈、混天绫等多件法宝,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袭向牛魔王,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而牛魔王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力大无穷,妖法深厚如渊,一根混铁棍在他手中舞动开来,仿佛搅动了整片天地,棍风呼啸,势沉力猛,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力。他并不追求精妙的招式变化,往往是以力破巧,以拙胜巧,任凭哪吒攻势如何凌厉迅疾,他自一棍破之!棍影如山,将他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偶尔抓住机会反击一棍,便逼得哪吒不得不暂避锋芒。
两人从地上打到半空,又从半空战至云层之上,枪影棍风纵横交错,法力碰撞产生的爆炸声连绵不绝,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云彩都震得粉碎消散,天空时而被哪吒的火焰映红,时而被牛魔王的妖气染黑,战况激烈无比,一时之间,竟是难分高下,旗鼓相当!
在距离主战场数里之外,一处被施展了隐匿法术的厚重云层之中,两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正是悄悄潜入至此,准备伺机行动的杨泽和沉香。
“哪吒大哥好生厉害!”杨泽看得心驰神摇,忍不住低声赞叹,小拳头紧紧握着,眼中满是兴奋与钦佩。他与哪吒交情深厚,深知这位大哥的本事,但亲眼见到他能与牛魔王这等威震三界数千年的绝世大妖战得如此激烈,不分伯仲,还是感到与有荣焉,热血沸腾。
一旁的沉香则是面色凝重,嘴唇紧抿,眼神复杂。他自忖修为大进,萱花神斧在手,已非吴下阿蒙,但此刻观摩这等级别的战斗,才深知天外有天。无论是哪吒那变化无穷、凌厉绝伦的枪法与神通,还是牛魔王那深不见底、撼天动地的磅礴妖力与战斗经验,都远非他目前所能企及。“若是换我上场,面对牛魔王,恐怕……连百招都难以支撑……”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既感挫败,又涌起一股更强烈的、想要变强的渴望。“天庭正神,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哪吒与牛魔王激战正酣,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在主战场之时,杨泽眼神一凛,低声道:“机会来了!他们的主力都被哪吒大哥牵制,防守必然空虚!我们按计划行事,去找关押百花仙子的地方!”
沉香重重点头,两人不再迟疑,借着云层和下方山峦林木的掩护,如同两道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妖寨防御相对薄弱的侧翼区域潜行而去。
他们避开巡逻的妖兵,凭借灵敏的神识感知着仙灵之气的残留。果然,在绕过几处营寨后,沉香眼尖,猛地指向一处位于山坳深处、被至少三队精锐妖兵层层把守的洞穴入口。那洞口看似普通,但隐隐有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妖气格格不入的纯净仙气溢出,若非仔细感知,极易忽略。
“就是那里!气息很杂,但百花姨母的仙气就在其中!”沉香语气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事不宜迟,冲进去!”杨泽当机立断,低喝一声,体内八九玄功运转,身形如电射出!手中破魔枪爆发出耀眼的金色枪芒,如同黑夜中骤然劈下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洞口!沉香紧随其后,体内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萱花神斧,斧刃嗡鸣,绽放出赤红光芒,他如同下山猛虎,左劈右砍,勇不可当,将试图阻拦的妖兵瞬间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