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尚未在四肢百骸散尽,景遥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不是病痛的昏沉,而是意识被猛地拽入另一个时空的撕裂感。眼前的竹屋、药碗、女子温柔的眉眼瞬间扭曲成斑斓的色块,像被揉碎的琉璃。他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下一秒,刺骨的寒意裹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站在一片断裂的白玉长阶上,脚下是翻滚的云海,却不再是传说中神界该有的祥和。云絮被染成暗紫色,像是凝固的血。头顶的天穹裂开数道狰狞的缝隙,金色的神辉从缝隙中疯狂外泄,化作流星坠入深渊,每一颗都带着撕心裂肺的悲鸣。
“这是……”景遥的声音在颤抖。他曾无数次在古籍中读到神界陨落的记载,那些文字无一例外指向墟渊——那只从混沌中诞生的巨兽,吞噬了神明的家园。
可眼前的景象,却与记载截然不同。
他看到宏伟的神殿并非被外力摧毁,而是从内部开始崩解。支撑殿顶的盘龙柱拦腰折断,不是被巨力撞断,而是柱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爆。断裂处流淌着金色的液体,那是神明的血。
更远处,两道身影正在云端对峙。
左边那人穿着绣着十二章纹的帝袍,面容被强光笼罩,看不清模样,却能感觉到那股属于神界至尊的威压。他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剑,剑刃却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与痛苦。
右边的身影裹在银白色的战甲里,手中长弓直指帝袍者的眉心。弓弦上没有箭,却凝聚着一团刺目的白光,那光芒太过纯粹,纯粹得近乎毁灭。
“你非要如此吗?”帝袍者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金石碎裂般的沙哑,“为了那所谓的‘新秩序’,要亲手毁掉我们守护了万年的一切?”
银甲者没有回答,只是将长弓拉得更满。白光中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景遥认出那是神界的禁咒,每一个字符都蕴含着撕裂空间的力量。
“疯了……你们都疯了!”有哀嚎声从下方传来。景遥低头,看见无数神明在奔逃,却不是躲避外敌,而是躲避着彼此的攻击。有的神举着盾牌抵挡昔日同僚的法术,有的神跪在崩塌的土地上,用身体护住即将碎裂的神核,还有的神干脆闭上眼,任由坠落的碎石将自己掩埋。
没有墟渊的影子。
没有那足以吞噬天地的巨兽。
这场毁灭,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帝袍者忽然仰天怒吼,烈焰长剑猛地刺入自己的胸口。金色的血喷涌而出,化作漫天火雨,却不是攻击银甲者,而是将那些坠落的神明护在其中。“守住……守住最后一丝火种……”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开始化作光点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