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爹,娘,你们就让我去吧!我要是找不到二牛,我也……我也没脸回来见你们!”
“你……”王金宝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儿媳,知道她性子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时间,又是心急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竟说不出话来。
赵氏哭得更厉害了,想去拉儿媳,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氏赶紧上前想扶起钱彩凤:“弟妹,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地上凉……”
钱彩凤却不肯起,只是看着王金宝。
王金宝重重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几岁,无力地摆摆手:
“……起来吧。这事……明日再说!明日先去府城,见了崔大人问清楚情况再说!说不定……说不定二牛没事呢?”
这最后一句,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这一夜,王家老屋无人安眠。
王金宝和赵氏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直到天明。
刘氏也是心乱如麻,还得时刻留意着侧屋两个孩子有没有被惊醒。
钱彩凤先回到侧屋,看着熟睡中还在抽噎的儿子,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又无声地滚落下来。
她轻轻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然后毅然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行装。
几件利落的粗布衣裳,一双结实的鞋,所有攒下的银钱和几件值点钱的首饰,还有……二牛当年送她的一把贴身匕首。
她根本就没打算等明天。
等到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村里最早起的公鸡还没打鸣,钱彩凤最后悄悄进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
随即咬咬牙,将一封信压在堂屋的桌子上,然后轻轻拉开院门,悄声牵过马,身影迅速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她先去了永乐镇上,敲响了娘家的大门。
等大嫂刘氏起身,发现钱彩凤人去屋空,只在堂屋桌上找到那封墨迹歪扭却意思坚决的信时,一切都晚了。
“爹!娘!不好了!二弟妹她、她留了封信,人不见了!”刘氏举着那封信,慌慌张张地跑到公婆屋门口。
王金宝抢过信纸,虽然他识字不多,但连猜带蒙,也看明白了大意——彩凤去镇上找她爹了,要让她爹帮着她安排镖队,立刻动身去边关!
“糊涂!糊涂啊!”王金宝急得跺脚。
“老大家的,你和你娘看好家,看好孩子!我这就去镇上拦她!绝不能让她就这么去!”
他饭也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套上车,心急火燎地就往镇上赶。
然而,等他赶到镇口钱家时,却被告知,钱彩凤和她爹钱老镖头,天不亮就已经收拾停当,骑着快马出发了!
钱家老娘眼睛哭得通红,拉着赵氏的手:“亲家母,拦不住啊……那丫头的性子你也知道,犟起来她爹都拗不过……她爹实在不放心,只好、只好跟着一起去了……说是有他跟着,走镖的路熟,总能护着点……”
王金宝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
完了,还是没拦住!
就在王金宝心慌意乱,不知是该继续追还是如何是好的当口,镇口尘土飞扬,只见一匹毛色混杂的驽马,喘着粗重的白气,嘴角甚至挂了许多白沫,蹄声杂乱地冲了过来。
马背上,驮着两个人。
一眼看过去,是个身形壮实、面色被风吹得发红却眼神急切的姑娘。
她身前,还有个紧紧趴在马背上的,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几乎要虚脱脱的男子。
正是刚从府城赶回来的虎妞和张文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