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九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听”到的内容,用最简洁的话复述了一遍。从三界灵脉的枯竭之兆,到玄天宫的真正图谋,再到那个名为“九窍玲珑心”的唯一希望,以及它可能存在的地点——幽冥渊。
她说完,整个残破的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风穿过断壁残垣时发出的呜咽。
云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看看苏九九,又看看沈清辞,最后挠了挠头,一脸的荒唐:“等会儿……小九九,你确定你不是伤得太重,脑子……嗯,出现幻觉了?三界灵脉要枯竭了?这……这也太……”
这也太离谱了。
这种事情,不该是传说中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或是天道本身该操心的事吗?怎么会落到他们几个小辈头上?
沈清辞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苏九九。他相信她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所以,你要去幽冥渊?”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苏九九点了点头。
“不行。”沈清辞想也不想地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他终于明白,她身上那股沉重的死寂之气从何而来。她背负了太多。青丘的血海深仇,几个马甲的因果纠缠,现在,又多了一个拯救世界的使命。
可她如今的身体,别说去幽冥渊那种凶险绝地,恐怕连安全回到仙盟都是个问题。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苏九九看向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固执,“祖灵不会骗我。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清婉忽然开口:“或许……并非幻觉。”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林清婉秀眉紧锁,缓缓说道:“我天衍宗的观星台,近百年来观测到的星象,确实显示三界的气运在缓慢衰退。宗门长辈们曾推演过,认为是天地灵气进入了新一轮的衰减期,这是自然循环,千年后便会复苏。但如果……这不是自然循环,而是灵脉之源出了问题……”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恐怖可能,让云舟倒吸一口凉气。
天衍宗的卜算之术冠绝天下,连他们都说有此迹象,那这件事的真实性,恐怕就不是幻觉那么简单了。
“先不说这个。”沈清辞打断了他们,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苏九九苍白的脸颊,语气不容置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为你疗伤。幽冥渊的事,以后再议。”
苏九九还想说什么,心脉处却猛地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那枚血色咒印,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着她自己的处境。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九九!”沈清辞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将她揽得更紧,灵力不要钱似的涌入她体内,却只能稍稍缓解那股阴毒的痛楚。
“是……玄天宫主留下的诅咒。”苏九九靠在他怀里,虚弱地喘息着。
这个认知,让云舟和林清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们亲眼看到玄天宫主最后那搏命一击是何等恶毒,那不是普通的伤,而是针对血脉本源的咒杀。这种东西,一旦种下,便如附骨之疽,极难祛除。
“当务之急,是先回仙盟。”林清婉当机立断,“仙盟能人辈出,或许有办法解开此咒。而且,两位长老也需要救治。”
众人看向远处昏迷不醒的长老,心情更加沉重。
这一趟祖灵殿之行,他们虽然揭开了玄天宫的部分阴谋,也得到了关于灵脉的重要线索,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无比。
“好。”苏九九终于妥协了。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去幽冥渊寻找什么玲珑心,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个问题。
祖灵的嘱托,世界的存亡,这些都太遥远了。
眼下,她必须先活下去。
众人达成共识,开始简单地收拾残局。沈清辞小心翼翼地将苏九九横抱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云舟和林清婉则去查看两位长老的情况,发现他们气息尚存,但伤势极重,只能先用丹药吊住性命。
离开前,苏九九靠在沈清辞怀里,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彻底化为废墟的祖灵殿。
祭台已经黯淡,壁画已经崩毁,那承载了青丘一族最后荣耀与悲伤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并未随着这座殿堂的毁灭而消逝。
它们化作了更沉重的责任,落在了她的肩上。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片见证了辉煌与毁灭的故土,踏上了归途。
路途漫长而沉默。
苏九九靠在沈清辞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纷乱的心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闭上眼,意识沉入体内,清晰地“看”到,在自己的心脉之上,一个极其复杂的血色蛛网印记,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光,一根根细密的血丝,已经开始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而在那印记的中心,似乎还潜藏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比咒印本身更让她感到心悸。
她尝试着用灵力去触碰,却被一股阴冷至极的力量弹了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
玄天宫主最后留下的,仅仅只是一个咒杀之印吗?还是说,这印记的背后,还藏着更深、更恶毒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