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或许永远无法弥补过去对她造成的伤害，他们之间那道深深的裂痕或许永远无法真正弥合。但在此刻，在这悬于生死一线的悬崖边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浮木，是能为对方从深渊里汲取最后一丝力气的同类。
不知过了多久，苏卿卿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细微的抽噎，最终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是连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因为精力耗尽而陷入的深眠。
顾怀章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将她安置在陪护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即使睡着也依旧紧蹙的眉头和眼角未干的泪痕，久久没有动弹。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王座”发来的信息。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又守了苏卿卿一会儿，确认她暂时不会醒来，才轻轻起身，走到外间。
点开信息，内容让他瞳孔微缩。
行为侧写模型最终报告确认：幽灵与三年前商业间谍案主谋高度重叠（概率92.7%）。其行为模式显示出对您个人强烈的、非理性的执念，远超商业竞争范畴。 对沈墨的掘地调查有突破性发现：在其孤儿院档案中，发现一张被撕毁后又粘合的旧照片，背面有模糊字迹，经增强处理，疑似为他欠我的。照片正面……是年幼的沈墨与一个面容模糊的成年男子的合影。技术部门正在全力修复男子面容。
非理性的执念？他欠我的？
顾怀章的眉头紧紧锁起。他快速在记忆中搜索，却找不到任何与一个叫沈墨的孤儿可能产生如此深刻恩怨的线索。三年前的商业间谍案，他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未针对个人进行过度的打压。
除非……这恩怨，并非源于他顾怀章本人，而是源于……上一代？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他遗忘的念头，骤然闪过脑海。许多年前，似乎听他父亲偶尔提起过一桩旧事，关于一个因重大失误被顾氏集团开除、后来郁郁而终的高级项目经理……那个经理，好像就姓沈？
难道……？
顾怀章的心脏猛地一沉！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幽灵”针对他的所有行动，就不仅仅是为了利益，而是一场蓄谋已久、跨越了代际的疯狂复仇！而苏卿卿和她父亲，甚至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都成了这场复仇中被无辜卷入的、用来折磨他的工具！
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和一种更加深沉的警惕，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立刻回复：
最高优先级：修复那张照片！动用一切资源，确认照片中男子的身份！同时，重新彻查二十年至二十五年前，所有与顾氏集团有关、尤其是因非正常原因离职或去世的、姓沈的员工及其直系亲属！
放下手机，顾怀章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真相的迷雾，似乎正在被一层层拨开，显露出的，却是更加黑暗和扭曲的深渊。一个隐藏在时间长河中、因父辈恩怨而滋生的复仇者，其危险和不可预测性，远超寻常的商业对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内间床上安然沉睡的苏卿卿，和观察窗内那个依旧在顽强搏动的小小生命。
他知道，他必须更快，更狠。必须在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疯子发动下一次、可能更加致命的攻击之前，找到他，彻底终结这场跨越了两代人的噩梦。
悬崖上的微光虽然微弱，却指引着方向。而深渊的回响，已然近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