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把车停在画室楼下时,晨光刚漫过二楼的窗台。保温袋里的馄饨还带着烫手的温度,是他今早特意绕去城南买的,昨晚离开时,夏小星捧着空碗说“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他记了一整夜。
拎着袋子往楼道走时,他脚步都带着点轻快。路过三楼平台,还特意整了整领带,对着玻璃反光理了理头发。想起昨天她笑他藏蛋糕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保温袋的提手,盘算着该用什么借口留下,才能多看她画几笔。
二楼走廊的光线有点暗,尽头堆着拖把和水桶。顾衍之低头看手机,想发消息说自己到了,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两步。
“哗啦~”
保温袋脱手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摔下来。白瓷碗在地上滚了半圈,大半碗馄饨混着奶白的汤泼出来,溅得西裤上一片黏糊糊的油渍,虾米和葱花撒了一地,像幅狼狈的抽象画。
顾衍之蹲在地上,看着那小半碗侥幸留在碗里的馄饨,突然有点蔫。早上五点就爬起来赶早高峰,为了抢头锅汤在馄饨铺门口等了二十分钟,结果临门一脚摔了个措手不及。他戳了戳地上的馄饨皮,薄得像张纸,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连带着昨天那点“计谋得逞”的得意,都变成了此刻的尴尬。
“顾衍之?”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惊讶。顾衍之猛地回头,夏小星正拎着垃圾袋站在门口,睡眼惺忪的,发梢还翘着几根呆毛。看到地上的狼藉,她手里的袋子“咚”地掉在脚边,垃圾滚出来半袋。
“你怎么在这?”她快步走过来,视线从他沾着汤渍的裤子移到地上的馄饨,突然“噗嗤”笑出声。
顾衍之的耳尖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想去捡碗:“路过……想着你可能没吃早饭,就……”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撒了。”
“可不是好像嘛。”夏小星蹲下来,捡起没翻的那半碗馄饨,碗边还沾着两颗完整的虾米。她举到他面前晃了晃,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还好留了点底,不算全白费功夫。”
顾衍之看着她指尖沾着的汤汁,突然觉得更尴尬了:“我再去买一份……”
“别去了。”夏小星拽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老城区这会儿正堵车,来回够我画完一张速写了。”她把那半碗馄饨递给他,又捡起地上还没沾灰的几个,“你看,这些洗洗还能吃,够咱俩垫垫肚子了。”
顾衍之盯着她手里的馄饨,突然想起昨天她也是这样,捧着蛋糕笑得一脸满足。原来她在意的从来不是东西有多完整,而是他跑这一趟的心意。心里的失落像被温水泡开的糖块,慢慢化出点甜来。
“快进来。”夏小星把他往屋里拽,路过门口时踢开滚落的垃圾袋,“你这裤子得赶紧换,不然汤渍该结硬块了。”
画室里还飘着松节油的味道,画架上摊着昨晚没画完的馄饨铺雪景,冰凌已经描出了亮晶晶的轮廓。夏小星把馄饨放进厨房,转身翻箱倒柜找裤子:“我这儿没男生衣服,只有我哥以前留下的运动裤,你将就穿?”
顾衍之刚想说不用,就看见她抱出条灰色运动裤,裤脚还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针脚和他绣的狐狸垫子有得一拼。“他大学时穿的,估计有点短。”夏小星比量着他的腿长,突然笑出声,“说不定刚好能露脚踝。”
顾衍之接过裤子时,指尖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他拿着裤子往卫生间走,路过衣柜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手肘撞在柜门上,“吱呀”一声,柜门开了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