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不知多久的艰难跋涉,与无数狂暴剑意斗智斗勇,郝仁感觉自己已经真正深入到了剑冢的腹地,甚至可能已经接近了某种核心区域。
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剑意浓度达到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空气中仿佛不再是无形的意念,而是流淌着粘稠得如同水银般的液态剑气,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刮擦喉管、切割肺腑般的剧烈痛感,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护体灵光都极其困难。残剑的数量开始显着减少,不再像外围那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但能够留存于此的,每一柄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强大波动,其蕴含的意念也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接近某种“道”的痕迹。它们如同沉默的王者,各自镇守着一方区域,散发出的剑意光晕或如渊如狱,或如星如辰,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危险的平衡。
郝仁的行进速度不得不再次慢了下来,变得更加谨慎,如同在雷区中排雷的工兵,每一步都需反复斟酌。混沌道基的负荷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维持“剑意视觉”和化解侵袭的消耗巨大,让他额头见汗,脸色微微发白。
就在他以为这条通往共鸣源头的路仿佛没有尽头,需要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走下去时,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圆形区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清理过一般。中央没有密集林立的残剑,反而矗立着几根断裂的、布满玄奥刻痕的巨大石柱,它们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分布着,仿佛是什么古老祭坛或者殿宇残留的遗迹,默默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而在这些古朴石柱环绕的中心,暗红色的大地上,孤零零地插着一柄剑。
这柄剑,与郝仁之前所见的所有残剑,都截然不同。
它通体漆黑,并非那种暗沉无光的黑,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连目光都无法逃脱的、极致深邃的“虚无”之黑。剑身并非传统的笔直造型,而是带着一种自然而流畅、宛如天成般的优雅弧度,看上去就像一弯悬挂于九幽之下的墨色月牙。剑柄处缠绕着暗金色的、已然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造型古朴而神秘,透着一股岁月的厚重感。
它只是静静地插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凌厉逼人的剑意,也没有那种死寂、疯狂、悲伤或者愤怒的负面情绪波动。
它给人的感觉,只有一种极致的“宁静”与“虚无”。
仿佛它并非用来杀戮征伐的凶器,而是某种……万物的终点,一切的归宿。它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那些无处不在、狂暴混乱的剑意流经此地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温顺、平息,如同暴躁的野兽回到了巢穴。
而郝仁脑海中,那一直指引着他、如同蛛丝般微弱却坚韧的共鸣,在靠近这片奇异区域的瞬间,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稳定!那共鸣的源头,不再飘忽,明确无误地,指向了那柄静立于石柱中央的漆黑弯月之剑!
郝仁猛地停下脚步,在距离那柄黑剑尚有数十丈的地方站定,没有因为共鸣的清晰而有丝毫放松,反而警惕心提升到了顶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这片汇聚了无数执念、疯狂与杀戮意志的剑冢最深处,出现如此一柄“宁静”到诡异、“虚无”到令人心悸的剑,本身就充满了最大的不寻常!这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关满疯子的牢房,却发现最里面的单间里坐着一个面带微笑、正在安静看书的人——这往往意味着,他才是那个最危险的存在!
(兄弟们,这剑画风明显不对啊!是绝世神兵还是灭世魔器?快用你们的钛合金狗眼……啊不,是慧眼鉴定一下!)
他全力催动混沌道基,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神识如同最谨慎的探险者伸出的触手,凝聚了十二分的小心,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探向那柄漆黑的弯月之剑。
预想中的抵抗、反击、或者迷惑,并未出现。
他的神识,竟然毫无阻碍地、轻易地接触到了那冰冷却光滑的剑身。
下一刻,一股庞大、古老、苍茫、却又无比温和、包容,不带丝毫强迫意味的信息流,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神识连接,平和地、缓慢地涌入他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