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平漳县衙。
林以专坐在班房里,指节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头风症又犯了。
就像是有钢针从颅侧刺入,搅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上次他那妻弟为了弄来麝香,与沈砚扯上了过节。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定是不死不休的下场。
可苍莽山讨贼之后,县尉大人将他狠狠骂了一顿。
不得已之下,他才放下了心中对沈砚的成见。
后来得知沈砚的副都头之位被王家抢去,他也跟随县尉大人,献上了十两银子表态。
没料到这沈砚一转身就成了七品命官。
得知这消息之后,他心中万分庆幸。
七品命官啊!
即便是个巡山护林的闲官,那也不是他这胥吏能得罪的。
今早又听闻醉仙楼之事,他甚至都不敢相信。
当着县尉的面,暴打王家二爷与漕帮周舵主!
???
戏楼里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至此,林以专对沈砚可是一万个服气。
就在这时。
一名差役脚步急促地走进班房,将一枚黑檀木腰牌递在了他的面前。
“头儿,外面来了一个漕帮管事,要求小的将这腰牌交于您手上。”
林以专目光微抬,只见那木牌之上,三道深刻的水波纹正泛着幽光。
是漕帮分舵主周潮生的信物。
林以专眉头微皱,脑海中的针刺感似乎更强烈了。
漕帮背靠王家这种大族,向来与他这个捕头并无深交。
想想先前仅有的几次照面,狡狯、贪婪,此人怎会突然找上他了?
“人呢?”林以专皱着眉问道。
“送上腰牌就走了,说是请您务必前往城外的沉沙渡一叙,有天大的好处奉上。”差役低声说道。
“天大的好处?”林以专一阵心烦意乱。
周潮生的手下,可是干着不少见不得光的营生,脏银可是没少挣。
只是碍于王家的庇护,他也无法干预。
至于那沉沙渡,是一个荒废多年的码头。
荒僻不说,芦苇比人还高,连野狗都不愿去那里觅食。
周潮生将他约在那里,所谈之事恐怕非同一般。
头部的刺痛一阵接一阵,林以专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子。
抓起官刀紧紧挂在腰间,一身皂衣公服显得干净利落。
“备马!我倒要看看,他周潮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城外。
日头偏西。
林以专骑着一匹黝黑骏马,马蹄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不远处,几座破败的栈桥探入河面,一道裹着厚厚裘皮的身影早已等在最大一座栈桥的桥头。
周潮生头上缠着白纱,搓着手,呵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见到林以专皱眉走来,他也顾不得脸上的烫伤,忍痛挤出热切的笑容。
“林捕头,这大冷天的劳您大驾,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林以专的头风症被冷风一激,似是好了几分。
“周舵主,有何事不能在县城说,非要找这种鬼地方?”
“外面风大,还请林捕头随我去屋内一叙。”
周潮生眼里闪着精光,凑近了些。
“此次兄弟我筹备大事,若是能得林捕头相助,必奉上纹银百两以表心意。”
林以专神情微变,随着对方来到了栈桥后方一座半塌陷的破旧棚屋。
棚屋外守着十几名汉子,他走入其中,只见一排沉重的樟木箱子摆放在地。
箱盖上是崭新的黄铜大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私盐?硝石?还是丝绸?
林以专心中下意识猜测。